楊柳警官卻不讚同她的分析:“你說她蠢,她精明著呢?首先她裝,就如你說的,裝在楊平老弟麵前摔跟頭,那麼她也是得到了楊平,上次她在大家麵前裝瘋,讓大家都同情了她,以為有一個人要害她,會是誰呢?懸念從此存在。而況你怎麼能說她裝瘋,你不是也倒下了嗎?”“那你說她裝一下有什麼意義,毫無意義嗎?為的是讓我隨後也倒下?”“你認為沒有意義,而在她是有意義的。”“你可否說一說,看看是否與我想的符合。”“她裝出脆弱的樣子來博得人的同情,潛意識裏她也是希望出出你的醜,讓你自己明白你並不聰明嗎,從來都是,”“是的,我也是這樣認為,過於狹隘的內心是因為她一直沒有安全感。可是你要說她脆弱她才不脆弱呢,你看她過去的那些事兒怎麼也沒有把她啥的。”“她的弦崩得太緊了,我害怕她其實承受不了,”楊柳警官感歎道。

人生是一場惡毒的遊戲,這在石蓮的女人眼裏就是如此。她現在僅僅隻是陷於夜晚的想象之中呢?或者是一種回憶,她並不願意回憶的,可是當你所有的生命隻存在了回憶,那麼你會知道你活著是多麼沒有意義啊。

月夜下昏黃的路/是有一條通向前方/茅草遮蔽了方向/我們依托著月光前行。

那是一個月夜,清泉下的月夜,流水淙淙,還有清風拂過,一塊巨大的但卻是光潤的石頭,在漲水的季節,它任流水流過它的身體,現在它露出水麵,日曬雨淋,還有在夜晚人們大膽地坐在它的上麵,人的一生隻有年輕的時候是大膽的,它們大膽地表露自己的情感,大膽地說話,大膽地做著想做的一切的事情,他們相信月夜會除去他們的羞澀,賦予他們靈動的活力,令他們勇氣倍增,而不僅僅是為了表達他內心熾熱的情感。

這是多少遍的回憶,她已經無法記數,這是她在以後的歲月裏賴以生存的唯一依靠,她從來不曾放棄過任何一個細節,那是她回憶千遍萬遍也不會厭煩的細節,他熱烈的眼睛,月夜下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燃燒的眼睛,是因為近距離的對視,他溫柔的嘴唇,他輕柔的話語,他說:“我的心碎了,”他並不知道,其實她的心也碎了,她說她會等待他,他說當然,你要等待我。然而他卻一去而不複返,在她以為她早已死了的時候,他回來了,帶來了一個年輕嬌嬈的女人,似乎在說她不夠嬌嬈,可是她發現了其實他費用心機帶回的隻是一具早已腐爛的肉塊,她是怎樣發現的,反正她發現了,為什麼為此她感到痛心?其實不是一種很好的報應?上天對他的忘恩負義的很好的報應?上天遮蔽了他的眼睛,令他變得愚蠢,令他的鼻子喜歡腐肉,這不是很好嗎?上天是長了眼睛的,為什麼她要感到痛心?

她恨他,如果先前的等待是一種未曾落實的死亡,那麼現實是一種落實的死亡,她幻想得太久了,或者她願意這樣幻想下去,就象永遠地醉下去一樣,她不要醒來,她不要,可是有一天她還是醒來了,她發現其實這才是最殘忍的,因為她再也無法安慰自己,她的夢醒了,她卻無法給自己一個解釋,而她卻還要活下去。

她恨他,他令她死去活來,卻沒有給過她半句解釋,沒有,她是那麼清楚地知道他是不屑於給她解釋,過去隨煙飄逝,殘存隻是一副軀殼,曾經的靈魂早已消失,消失在沒有月夜的無邊的黑暗裏,可是為什麼她還是感到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