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容從沒有想過自己跟齊氏還有再見之日，因此當看見齊氏驟然出現在牢門之外時，他整個人都傻了，也忘記了反應。
齊氏看著倒在一堆爛臭幹草堆上的廖容，看著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心頭一下湧起千般滋味，像一團棉花堵在她的胸口，心口堵得厲害。
這麼些年，每每想起這個負心薄情的男人，她也在心裏詛咒他不得好死早早遭報，可現在看到他淪落至此，她又忍不住難過。
看見她淚眼朦朧的樣子，廖容這才回神。想到自己眼下這狼狽的模樣，他隻覺得窘迫不堪。
他別開眼，口氣生硬而陌生，“你來幹什麼？”
齊氏原本還有很多話說，但是看見他這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瞬間隻剩下自嘲，“是啊，我來幹什麼呢？”
時隔這麼多年，物是人非，她還千裏迢迢地特意趕來，純粹沒事找事。
廖容垂下眼，抿著唇不說話。
齊氏也沒說話，兩人之間陷入一種無言的沉默。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齊氏到底沒忍住，還是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那句話，“能不能實話告訴我，這麼多年了，你後悔過當初的決定嗎？”
原本他們可以做一對恩愛夫妻，加上皎皎，他們可以很幸福的。
可是這一切，被他親手推開了。
廖容依舊隻是沉默，就在齊氏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終於抬眸正視她，“沒有。”
這不是真話。
他後悔過，尤其是在知道她曾經為自己生下孩子之後，他更是愧恨。
可是已是這般田地，再說其他也沒了意義，還不如就讓一切隨風飄散。
廖容的答案在齊氏的預想之內，可是真聽見時，她還是不由地身形一晃，麵色發白。
“……我明白了。”
話都說到這步了，看來已是無話可說，她也無謂再繼續待著了。
齊氏最後深深地看了神色冷寒的廖容一眼，默默地轉身，抬腳離開。
“蕙蘭！”
看著她漸去的身影，廖容終於忍不住喊了聲，“蕙蘭。”
齊氏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隻是靜靜站在那裏。
眼角有淚水悄悄滑落。
當初就是這個男人，溫柔地在她耳邊呢喃著她的名字。
那時沉浸在甜蜜美夢中的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再聞時這二字，居然會間隔這麼多年。
廖容貪婪地凝望著她的背影，啞著聲音說道：“謝謝你，願意生下皎皎，生下我們的女兒。”
想到那個美好的小姑娘，他就算死，也覺得少些遺憾了。
那孩子被教養得很好，青家上下對她是真心的愛護，想來她的未來也不需要他多操心。
青家的人也很有心，沒計較他之前做的那些事，還不時允許皎皎與他父女相見。
雖然他們彼此陌生，每每說不上幾句話，更多情況下，他們隻是沉默地相互對望著。
皎皎更不曾開口喊過他一聲父親，但是能跟女兒多幾次相處的機會，能多看她幾眼，廖容心裏已是感激。
隨著刑期的不斷近來，他越發感到後悔。
不是怕死，他隻是怕死了，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孩子。
若是能有重來的機會，他一定不會選擇做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