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1 / 2)

他們在廊下靜靜坐著,薛愈捏著那筆,語氣很認真地問她:“教我練字好不好?”

這是早就說好的事情,徐頌寧親口答應的。

她抿著唇走到他身邊,抽了一張新的宣紙出來,瑪瑙的鎮紙抹過紙麵,押在一角:“侯爺想要寫些什麼?”

他想不出,最後輕輕說:“寫你的名字,好不好——阿懷?”

薛愈的語調很輕,說至最後兩個字時候,近乎無聲,徐頌寧盯著他唇分辨,寥寥兩個字,被他叫得繾綣,唇齒開合,仿佛說著情話。

阿懷。

徐頌寧握著筆杆,按著紙張寫下這兩個字來。

她字的確是很好很好的,半點不見逼仄別扭的意思,兩個字寫得舒展開闊,不是簪花小楷,沒有閨閣情調,她寫完了將那紙張遞到他麵前,矜持地收著下頜,並沒有自誇的意思,卻也沒畏縮謙卑的態度,很坦然。

薛愈又念那兩個字,在唇齒間反複著。

“阿懷。”

他們靠得近了,念這兩個字的時候,氣息拂在耳畔,溫熱和煦。

他握著筆,小孩子描紅一樣,端正著坐姿,一筆一劃描摹著寫,寫出來的也還好看,隻是一橫一豎顯出點生硬來,徐頌寧靠近了說很好,指了要注意的地方給他看,說這裏應該怎麼改,他於是在另外的地方又試了幾遍,偏偏薛侯爺那麼聰明一個人,寫起字來總不得要領。

偏偏徐頌寧沒法像教著小孩子寫字一樣,把他手整個包握住——他手指修長,要比她搭上一圈,最後薛侯爺輕輕道:“我握著你的手,試一試你是怎麼寫的吧。”

徐頌寧想了想,於是點頭。

他們站在桌前,薛愈輕易就把她環繞住,他的影子覆蓋住她的,手也把她的緊握住,他指間有繭,磨礪過她指節。

徐頌寧腦海裏猝不及防地閃過一段畫麵,眉眼間仿佛潑灑上一捧滾燙腥甜的鮮血,她徒然瞪大一雙眼,就隻看見薛愈攔在自己身前,貫穿他長劍的胸口抵在她胸前,劍尖沒入皮肉一寸,牽扯起不絕的心痛。

握筆的手一顫,徐頌寧身子微微彎下腰去,手按在胸口上,幾乎要咳出一捧鮮血來。

薛愈的手要抬起,才鬆開就被徐頌寧緊緊攥在掌心裏,她的脊背貼上他,兩個人衣袖交疊在一起,她把那手緊緊抓著,深折了腰。

“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

薛愈護著她額頭,以免她磕上書桌,揚聲喚著阿清,徐頌寧臉色蒼白地抬起眼,緊攥著他的手指潤濕,再開口的時候嗓子都有些啞了,搖著頭叫他:“侯爺,我沒事的。”

薛愈皺著眉,指腹搭在她手腕上,替她號著脈。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他語氣溫柔至極,一字一句輕輕問她,仿佛聲線再高一點,就會把她再推回那份驚嚇裏一樣。徐頌寧抿著唇,神色蒼白,隻把他手指握得更緊了些,可還是什麼也沒再看見。

她漸漸回想起,自成親的這幾天以來,她和薛愈平日裏的接觸並不算少,手也時常牽著,她眼前卻鮮少再晃過那些場景。

難不成是靠得不夠近麼?

她想不明白,握著薛愈的手指鬆了些,坐在椅子上,神思渙散。

阿清已經奔來,就地給徐頌寧把脈:“姑娘沒事,隻是驚嚇過度——是適才遇上什麼事情了嗎?”

薛愈搖著頭,徐頌寧也搖頭。

“沒有,就是忽然一個恍惚。”

阿清皺著眉頭:“那便奇怪了……”她打量一眼兩個人始終牽著的手,心說大約也不是起了爭執,到底也沒多言:“我去給姑娘開一副安神湯,姑娘且先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