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一晌的秋雨實在太涼了些,薛愈將傘沿斜向徐頌寧的太多,且還自恃自己尚年輕,於是淋了半肩冷雨回去,被徐頌寧趕去喝薑湯的時候尚還不情不願。
也因此,薛侯爺第二日起來的時候臉就紅著,徐頌寧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瞥見他神色似乎有些不對,登時就皺了眉頭:“侯爺有沒有那裏不舒服?或者今日告假好不好?”
薛愈搖搖頭:“我這一年,已經告過兩次假了。”
“兩次?”
徐頌寧哭笑不得,看他有重重鼻音的樣子,他則認真地與他數:“一次是與你成親的時候,還有一次……”
徐頌寧正踮著腳跟要觸上他頭,猝不及防被人低眉看一眼。
薛愈是一雙極秀致的桃花眼,看人的時候該是滿眼多情的,可他那份多情結了厚厚的冰層,飄飄渺渺地透不出來,此刻大約是病著,燒灼出轟轟烈烈的深情來。
他微微後仰著頭,嗓音啞啞的,捉住她的手輕笑:“不要靠我那樣近,染上風寒怎麼辦。”
被他滾燙的手指握住的那一刹那,徐頌寧恍惚瞥見眼前人帶些委屈地垂落眉眼,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水潤光亮,瘦長的手指捏著她下頜抬起她的臉來,帶著薄繭的指節輕輕摩挲過她肌理,動作霸道,語氣裏卻帶些可憐:“徐頌寧,你總是會裝傻。”
她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幻象,而薛愈顯然已經忘卻了“還有一次”才剛剛說到一半,係上魚符離開了。
徐頌寧緩緩坐回床榻上,抬手捂住臉的時候,她自己雙頰上也正燒灼得滾燙。
這一日的天依舊不怎麼好,眼看著已經近十月了,京城的天冷得早,風吹在臉上盡是料峭寒意。
她原本計劃著今日的行動,要算完這府上最後一筆爛賬,也要給府上的人分發冬衣,要……
結果尚未過午後,薛侯爺便被人送了回來。
徐頌寧那時節尚在屋裏算賬,聽見外麵的吵嚷聲時候,算盤正撥到最後一珠,就見阿清拂開簾櫳進來:“姑娘,侯爺回來了。”
“回來了?”
徐頌寧沒來得及拿大氅,就匆忙步出屋外:“在哪裏?”
阿清匆匆忙忙跟上她:“姑娘慢些,是因為起了高熱,所以被人送了回來,周先生已經過去看了,不會有事的。”
說著,把那大氅兜開展在徐頌寧肩頭:“侯爺年輕,是不會有事的,姑娘的身體卻撐不住這麼寒涼的風的。”
薛愈是被人送回了院子裏,和徐頌寧算賬用的書房隔了一段回廊,阿清給她裹好大氅的時候,她已經推門要走進去了。
裏麵並沒站著多少人,都是熟麵孔,江裕正捧著紙藥方從裏頭出來,看見徐頌寧,低頭問好,徐頌寧側開身子:“快去煎藥吧。”
她走到薛愈身邊的時候,周鈺正似笑非笑地在薛愈身邊說著什麼,瞥見她和阿清進來,那彎著的眉頭還沒來得及肅立作嚴肅的模樣,幹脆便繼續混不吝笑著:“夫人。”阿清和他點了頭致意,聽徐頌寧輕輕問:“侯爺是怎麼了?”
周玨嗤笑一聲。
“仗著自己年輕力壯,不顧惜自己身體,逞英雄遭了罪罷了——這且都是今年第二遭了,上一遭在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