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身上,其實是見識不到所謂夫妻情深的。
天家總是少深情,夫妻輕於君臣,真心寡於算計。
薛愈在那一刻對徐頌寧的不安有了一點實感,指節撚過衣裳,他很認真地在想,有沒有什麼可以讓她更安心些。
上位者總是難以體會旁人的艱辛與不易,所以難免有一些何不食肉糜也的論斷。
就像這世道裏,男人承受得總是比女人少,活得總是比女人容易。
所以很多時候不懂她們為何會對那麼事情懷有憂懼之心。
可薛愈不是這樣的人。
他還沒來得及在天長地久裏的優渥待遇裏生出這樣驕矜且傲慢的性情,就在黃沙泥濘裏見識盡了人世險惡,眾生難熬。
他永遠在她麵前以平等甚至卑微的姿態,從不覺他的愛意是自己對她的施舍,而是從泥溝裏仰望一顆星,一輪月。
徐頌寧再回到定安侯府時候正月已過,回府的時間卡在薛愈忙於公務的時候。
她是脫了喪服才在盛平意聽到外頭的風雨。
“那位霍五娘才來就被打發走了,原本以為她不辭辛勞來這一趟,是為了能看一遭元宵燈火,沒承望過了人日就不在這裏了。”
徐頌寧抿了口茶,覺得比平日苦了些,心說吃過這些天的清湯寡水,果然口味都輕了。
“是怎麼回事?”
她輕輕問。
“侯爺去霍家走了一趟,據說和霍家老太爺聊了許多,也不曉得說過了什麼。”盛平意聲氣淡淡,神色裏麵有一點憔悴,說到這個的時候倒是眼神擦亮,興致勃勃。
徐頌寧抿一抿唇。
盛平意輕嗤一聲,又道:“她走倒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你聽聞許家出事了麼?就是吏部的那一位許尚書。”
她懶懶的:“他被查出貪了數萬兩銀錢,數量其實說多也不多,可是陛下生了大氣,說他掌著吏部,自身卻不正,他自己和兒子們都下了牢獄,許家也封了門。”
徐頌寧倒是想起了另一茬子事情:“他家是不是有個女兒,被皇後看中了,想做五皇子妃的。”
盛平意點點頭。
“正是,許家姑娘也不死心,遞了帖子往深宮裏,想求見皇後,可是皇後當年選她,正是為了她身後的許家,又怎麼會在此時伸了援手給她?”
這話說的有一些讓人心寒,可是仔細想想也誠然如此。
隻是皇後拖著許家姑娘一事本來就就頗招人非議,如今再要這麼翻臉不認人,以後誰還敢拿自己家的女兒去填五皇子這個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