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頌寧抿著唇。
掙紮的手被人輕而易舉地攥住,按在頭頂,桌麵上硌得人難受,男人氣息溫熱,拂動在頸側,以一種執拗的態度,固執地要一個答案。
不許她退縮,不許她糊弄。
可他逼得太緊了,雖然知道是那藥作祟,徐頌寧心裏還是有些窘迫發慌。
心口波濤洶湧,激蕩無比,她隻要微微抬眼就能看見他灼熱直接的眼神,正直直地看著她,要把她深深看進眼底。
“隻是,一點點喜歡而已。”
她語氣很輕,微微偏過頭,要躲過他的呼吸:“薛愈,起來,你去沐浴。”
薛愈微微抬起頭來,鬢發微微散亂地看著她,前額搭著毛絨的發絲,唇微微抿起,露出十足歡喜的形容,聲音裏壓抑著情/欲,與一派純良的樣子對比鮮明:“那你會在這裏等我嗎?”
他把她禁錮在這一方桌麵上,整個人投下大片的陰影,她的腰硌在他掌心,兩個人貼得近了,對他因為那不知什麼藥而升騰起來的無窮盡的欲念感受清晰。
他在此刻像是個隨心所欲的孩子,卻偏偏擁有著能力,可以為了要一顆糖做許多不一樣的事情。
此刻說拒絕隻怕還要再癡纏上許久,她沒有再說話,點了頭。
薛愈說好,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盯著他看了片刻,輕而易舉握住她腰,把她提起來放在桌麵上,要她安然坐著。
“在這裏等我,不要走。”
他走得匆忙,去叫人送涼水來。
徐頌寧盯著那個背影,看一眼地上的碎瓷,一點點把自己被揉亂的鬢發打理整齊,撣平衣裳,深吸一口氣,走出門去。
心口澎湃如浪潮拍打,才從桌子上跳下來的時候腿居然有些發軟,被他觸碰過的每個地方都還有殘留的感受,身上仿佛還有他的氣息。
雲朗和雲采正縮著脖子在等待她,夜裏風還是有點涼,這兩個丫頭也不曉得尋個地方先躲一躲,看見她來,各自抬著頭:“姑娘?”
徐頌寧咳一聲,手下意識扶著後腦,那裏的發絲被揉亂,顯出一點失態。
“那丫頭呢。”
她語氣輕淡:“送去堂屋裏,我要審她——找人把那書房裏的碎瓷起收拾起來,去給周先生送過去,或是請他過來,看看能不能查出裏麵加了什麼。”
雲朗和雲采對視一眼,麵麵相覷:“姑娘不……”
徐頌寧卻已經先走一步,背影幾乎沒入暗夜裏,後腰的衣裳有一點還沒整理好,顯出一點曖昧的褶皺,兩朵雲匆匆跟上,為她撫平那一點痕跡。
這一夜實在算不得愉快,徐頌寧睡意全無,僅有的一點疲憊靠著釅釅的濃茶抵消。
“說。”
徐頌寧聲音懶怠沙啞地開口:“別給我兜圈子,我不想聽,趙明斐讓你幹什麼。”
她在外頭一向平和,好像是很好欺負的樣子,對人對事也一貫收斂,留著一點分寸,此刻卻像是被戳著了逆鱗,連昌意的名聲也是隨口喚來,半點不見客氣。
下頭跪著的侍女怯生生抬起頭來,是和徐頌寧有三分相似的柔和麵龐,燈光晃動,她含著淚珠,楚楚可憐,抵死不認:“夫人說什麼,不是您身體不適,叫我去伺候侯爺的麼?怎麼…怎麼還有昌意殿下的事情。”
徐頌寧又喝了一口茶,隻覺得這茶水不如往日裏苦澀,卻也沒有回甘,於是揉著眉頭:“雲采,看看是不是不夠濃。”
吩咐完這一句,她才有餘力低下頭去打量跟前的人:“我?”
“我還沒健忘到這樣的程度,才吩咐了你就拋到腦後,此刻侯爺也來不及聽一嘴牆角,你在這裏為我把眼藥上盡也沒有用,最後惡心到我,遭殃的還是你自己,更何況——”
她微微偏著頭,以疑惑的語氣詢問:“他聽到了又怎麼樣呢?”
徐頌寧實在懶得要和她廢話,吩咐雲朗:“若不說,把人關進柴房裏頭,餓上兩天再說。”
“我是良家子,又沒有簽了死契在這府裏,夫人怎麼能這麼不講理?!”
那丫頭正要哭喊,雲朗忽然“咦”一聲,執著盞燈湊過去:“你不是阿清同房那個小丫頭麼,不好好關窗戶,去給侯爺送茶水?”
徐頌寧今晨已經聽說了的,阿清同房的小丫頭睡覺時候忘了關窗戶,以至於她遭殃染了風寒,卻沒想到還有後戲,冷著臉色看下去。
她在侯府就沒有發過火,此刻那臉色映著燭火,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惱怒。
“一局一局,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