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晟熙馬上就明白了。他雖沒有經曆過死別,可這一刻,他竟有點感同身受。他更緊地握住了駱明薇的手:“別怕,我陪著你。”
駱明薇抬頭看著葉晟熙,葉晟熙嘴角邊浮起溫柔的笑紋:“這裏不僅有告別,還有陪伴。總有一天,我們要麵臨告別,可在告別之前,我們還可以好好地陪伴,不是嗎?”
是啊,在告別之前,還能好好地陪伴。駱明薇失去過,所以她更加明白陪伴的珍貴。她用力回握住葉晟熙的手,一步一步堅定地向前走去。
溫瑾瑜沉默地陪著黃靖軒的父母坐在ICU外。這對從來都溫文爾雅、衣飾整潔的大學教授,此時完全沒有了平時的良好儀態,全都眼神呆滯、滿麵慌亂。黃媽媽臉上的淚水像是從來沒有幹過,雙眼紅腫、臉色煞白,身子一直在微微地發抖。黃爸爸雖然看起來比她鎮定,可眼神裏的擔憂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駱明薇和葉晟熙一看到黃爸黃媽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不妙。人這一生都在做一個死亡模擬實驗,可直到死亡真實地逼近才會發現:原來,我們永遠都做不好這個準備。
“叔叔阿姨,我們來看看班長。”駱明薇的聲音很小,像是生怕打擾到他們。
黃媽媽眼睛直勾勾地盯著ICU裏的兒子,一點多餘的反應都沒有。黃爸爸對著駱明薇等人點了點頭,沙啞著嗓子說了聲“謝謝”,別的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駱明薇和葉晟熙匆匆清好毒、換上隔離衣進了ICU。病床上的黃靖軒雙頰深深凹陷,雙眼覆蓋著被水浸濕的紗布,毫無生氣。
這還是那個永遠活力四射的班長嗎?駱明薇心裏一揪一揪地直難受。那個永遠笑咪咪的班長,此時竟那麼蒼白、虛弱,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一樣。瞧,生命就是這麼的脆弱,誰都不知道自己愛和在乎的人還有多少個明天。
駱明薇越看越難受,眼眶都有點泛酸。她絮絮叨叨地說了開學以後發生的一些小事,還有她暑期的一些經曆。她說了很多,可黃靖軒始終安靜地躺在那裏,既沒有睜開眼睛對著她笑,也沒有如約給她吐槽那個奇葩的護士。
陪他們一起進來的護士一會檢查一下儀器,一會又看看表,可眼角的餘光一直在盯著駱明薇和葉晟熙。葉晟熙直覺地認為這個眼神不太對勁,就問了護士一句:“他什麼時候能醒?”
護士伸手在黃靖軒的腳底撓了一下,緊接著,黃靖軒的腳就微微動了一下。
“你看,他還有反應。這說明他遲早會醒,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駱明薇不疑有他,為黃靖軒這個細微的動作而激動不已:“他在動哎!他還有意識!太好了!”
葉晟熙卻一言不發,隻是直勾勾地盯著護士的眼睛。護士似乎被看惱了,聲音高得有點刺耳:“已經15分鍾了,探視時間結束了,你們趕緊出去吧!”
駱明薇隻能跟黃靖軒道別,並且約好了下次探視的時間。葉晟熙心裏的懷疑並沒有消失,離開之前,他又看了護士一眼。護士這次真的惱了,一轉身,留給葉晟熙一個冰冷的背影。
回學校的路上,葉晟熙對溫瑾瑜說了自己的懷疑,他總覺得那個護士的態度有點可疑,像是生怕他們了解太多關於黃靖軒的情況。
溫瑾瑜臉色凝重:“我和靖軒的爸媽也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可三醫的醫生一口咬定手術沒問題,說再恢複幾天人就醒了。你們趕過來之前,我和靖軒的爸媽分頭找人打聽了一下,都說靖軒這情況……”溫瑾瑜斟酌了半天,最終用了一種比較保險的說法:“這情況……不太正常。”
葉晟熙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也就是說,我們沒有‘不太正常’的證據?”
溫瑾瑜沒說話,隻是表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葉晟熙想起躺在ICU裏的黃靖軒,眼神一片冰冷。再過幾天就醒了?真的有這個可能嗎?那麼年輕的生命,難道就要毀在那群推卸責任的庸醫手上嗎?可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的懷疑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如果是正確的,又是什麼導致了如今的“不正常”呢?
駱明薇越聽越火大:“如果真是這樣,那這醫院也太可惡了!人命關天啊!不行,咱們得想辦法把事情搞清楚!”
溫瑾瑜直歎氣:“咱們要是能看懂那些藥方就好了!知道那些藥是治什麼病的,也算是個線索吧?”
葉晟熙心裏一動:“咱們看不懂,總有人能看懂吧?”
駱明薇聽出了點名堂:“你的意思是,找個懂的人過來看看?”
葉晟熙點頭:“對,人得找,還不能讓三醫的人看出來。做了賊的人,為了不讓人發現,可什麼都幹得出來。”
駱明薇沉默了一會,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人我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