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櫟多謝公主表姐!”柳安櫟眉梢帶著喜色,對夏子衿並手一拜,心底已然暗暗感激。
而柳家人自然也明白了這位公主是向著自家的,欣慰之餘更添暖意。
“自家人又何需多禮呢?”夏子衿微微一笑,看著柳老夫人和柳相欽的眼神也十分親近,“如此子衿便告辭了,日後得空定會多多來探望各位長輩。”
柳家眾人相協著給夏子衿送行,待得她上了馬車,又是恭恭敬敬地一拜。
“恭送明珠公主!”
這一拜,卻比來時多了幾分真情意。
夏子衿與小葵上了馬車,小桓子仍舊是在外頭和趕車的侍衛同坐。
小葵替夏子衿揉著腿,隔著紗裙力度正好地敲打在穴位上,她一邊捶著,一邊疑惑道:“公主為何與柳大人說皇上留了您用午膳?小葵記得今日是初十五,皇上要去壽康宮陪伴太後……”
夏子衿薄唇勾起,右手在發飾上整理一番,牽動叮咚的脆響。
“本公主到底是剛入主宮中,這皚皚宮牆裏藏了多少雙眼睛?若是本公主第一回去柳家便逗留至用膳時分,被有心人看在眼裏定要編排我有是意籠絡柳府,勾結外戚。”
她望著馬車窗外從眼前擦過的街景,心中不免惆茫起來。這一世她雖是有了“未卜先知”的本事,卻也不可完全依著上一世留下的記憶去投機取巧,重生一世,其中變數實是難以預測。
“公主……”小葵捶腿的手頓了頓,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想想又作罷,公主是主子,卻也要過得步步小心,都道天家富貴好,可這個中滋味,恐怕隻有局內人自己嚐盡罷了。
夏子衿看得出小葵的心思,心中微暖,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小葵都是真心陪伴她,任時光荏苒,她也定不讓小葵再那樣淒楚地離開她。
“小葵,你莫怕。”夏子衿輕輕地拍了拍她的發頂,噙著一絲令人安心的笑意,“有本公主一日,就有小葵一日,你且安心便是,我定護你周全。”
小葵愣了愣,眼角竟有些濕潤了起來,她一介奴婢,何德何能得公主如此垂愛?即便是她親生的父母,也為了區區五兩銀子將她賣給了牙婆。
“怎麼這樣看著本公主?”夏子衿嗔怪道。
小葵搖搖頭,吸了吸鼻子,提起羅裙跪在夏子衿麵前,虔誠而堅定地磕了一個頭。
“小葵卑賤,承蒙公主大恩,此生必當忠心不二,為公主臂膀!”
“起吧。”夏子衿牽起小葵的手,心中欣慰,前世她二人雖名為主仆,可那寂寂王府,多少個冷得凍人的月夜,隻有小葵陪伴著她,她早就把小葵當做了親生的妹妹一般看待。
此時,載著她二人的馬車已經行駛至北宮門,小桓子跳下馬車,撩了腰上的牌子,遞給守門的守衛,守衛點頭放行,一行人便過了朱石拱門,一路往墨生園去。
小桓子與駕車的侍衛正駛著馬車,遠遠卻聽得有嘈雜的謾罵聲,車軲轆轉悠著靠近,才看的真切一些。
隻見一個頭戴釵環衣著華貴的女子,正趾高氣揚地用塗著朱紅蔻丹的指尖指著跪坐在石板路上低頭不語的夏晟卿,言語辱罵。
“你一個太監,也配和本公主爭高低?本公主便是拿了她的份例又如何,長幼有序,還是她們該讓著本公主!”
夏晟卿雖跪著,卻不俯首求饒,脊背雖彎,卻不顯卑微,一雙手放在膝蓋上,神情平淡如水,仿佛這樣的刁難對他來說已是習以為常了。
“四公主,奴才隻是按照宮規做事,皇上賞賜各位公主每人五套頭麵、六匹蜀錦、十封金、二十封銀,您非要拿九公主和十公主的份例,是逾越了本分,恕奴才鬥膽,這事兒即便是鬧到皇上跟前,沒臉的也不是奴才。”
四公主夏子琦冷笑一聲,嬌美的麵目也有些猙獰了起來。她是越貴妃所出,越貴妃如今是這宮裏的第一得意人,她自然也自視地位超然,比旁的公主高出一個頭去。九公主與十公主介是宮女所生,在皇帝麵前也不大受寵,夏子琦常借著各種由頭扣下皇帝分給她們姐妹的賞賜,一個人獨吞了去。
“狗奴才,你也配教訓本公主?看我不打爛你的嘴!”夏子琦咬牙切齒地揮揚起巴掌,掌風淩厲地往夏晟卿臉上扇下去。
夏晟卿隻是閉上眼睛,心頭已然麻木,從做了太監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經明白了這宮裏的遊戲規則,位高者為刀俎,位低者為魚肉,生在之中,不得不屈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