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望軒對碩德帝行了大禮,接過太監呈上的卷宗看了一下,原來是汶齊都督,即現在被關押的監察史劉氏緊急上報京中的折子,折子上曰,汶齊土匪作亂,請令出兵鎮壓。
像汶齊這種小地方,有土匪作亂,本可以直接報給所屬的南州巡撫,南州是南疆的兵權管理中心,南州巡撫就有權命令劉氏出兵,可劉氏偏偏直接報到了汴京。
汴京又專門處理地方緊急折子的樞密院,樞密院沒等查辦,又收到了汶齊的另一份密報,是汶州現被關押經略使胡氏,舉報劉氏隱瞞現被關押節度使張氏私自提高賦稅一事,汶齊私收賦稅,至使民不聊生,土匪橫生,請令樞密院查辦劉氏、張氏。
樞密院的院使理不清他三人這筆糊塗賬,就報給了中書省邢大人,不知怎的竟被皇上聽說,因此特特在大典前緊急召見三省六部的幾位重臣,親自過問此案。
慕望軒略略看了一遍,又綜合剛才內閣幾位臣子的對話,立刻在腦中整理出三條重要信息:
劉氏舉報汶齊土匪作亂。
胡氏舉報張氏私收賦稅,劉氏包庇張氏應同罪。
劉氏、張氏、胡氏各執一詞。
他看了一眼對麵的邢大人,六旬有餘,正被這案子鬧得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偏皇上還在親自過問,內閣其他臣子的意見是既然已經調查過當地百姓,確實有賦稅增收一事,無論有土匪作亂與否,這劉氏、張氏和胡氏在賦稅上都是有責任的。
而皇上現在想知道是他們三個誰這麼大膽,私收的賦稅。
私收賦稅,這可是連坐的大罪,雖然太子登基後普施仁政,並未做出過如此嚴酷的刑罰,但並不代表皇上他可以容忍私收賦稅這種觸碰皇權逆鱗的事情。
如今大夏王朝的盛世和平,都是碩德帝秉承先帝遺誌日夜操勞的結果,一再減輕賦稅是這幾年皇上的核心政策,也是汴京城每年中秋大典普天同慶的動力源泉,可現在?
碩德帝震怒之下,恐怕整個中書省和內閣都不好過。
慕望軒收回目光,垂下眼瞼,對麵幾位內臣還在絞盡腦汁,各抒己見。
隻聽碩德帝發問:“那土匪一事,又如何解釋?”
“啟稟皇上,臣以為,賦稅是源頭,嚴懲三使,震懾貪官,安定民心,民心安定,土匪自然瓦解。”一臣上前回道。
“哦?”碩德帝又問:“你們以前見過山賊土匪有這麼厲害,有這麼大規模的嗎,竟然需要請兵鎮壓?”
“啟稟皇上,臣以為,土匪有可能是和劉氏等人合謀,為了掩飾賦稅之事。”另一位大臣又回答道。
“望軒,你怎麼想的?”碩德帝對各位內臣的分析不予置評,轉頭問道。
慕望軒上前躬身行禮,回道:“皇上,臣以為汶齊緊鄰南疆邊界,有可能是外來的蠻夷潛伏在當地,又或者是他們勾結山賊土匪混在一起,否則單憑劉氏等人,難以湊出如此規模的土匪。”
碩德帝緊皺的眉頭終於鬆了鬆,歎道:“望軒提的蠻夷正是朕所想的,方才汝等思路一直困在內部,反複糾結劉氏等人和土匪的關係,現在根據望軒的提示,再好好想想。”
殿內再次陷入一片肅靜。
片刻,一輔臣說道:“啟稟皇上,王爺睿智,臣等慚愧,臣以為,可以先著手調查邊境防守,從汶齊周邊諸位太守身上開始。”
碩德帝忍不住笑道:“依你看,現在抓的人還不夠,還要繼續抓?”
另有幾位輔臣察言觀色,附和道:“臣等也認為繼續抓人實在是浪費兵力,還是集中來應對土匪,調查太守等事宜,可暫緩。”
又有輔臣建言:“皇上,臣以為,可從被增加賦稅百姓身上著手,命當地知府派人埋伏在百姓家裏,擒他們個措手不及。”
“嗯,下個埋伏倒是可以。”碩德帝點頭,又搖頭道:“那也隻能保證捉住個別,擒賊擒王,抓些‘散兵’沒什麼大用。”
有臣言:“皇上所言極是,而且埋伏在百姓家裏,難以維持太久,百姓生活也很不方便。”
另又臣言:“皇上所言極是,且百姓人多口雜,消息容易走漏,很難做到隱蔽埋伏。”
其他臣子附和:“是啊,消息一旦走漏,鬧得個天下皆知,倘若不能一矢中的,反而得不償失。”
還有臣子欲進言,忽然瞥見碩德帝的眉頭又緊鎖起來,內殿立刻又鴉雀無聲起來。
正尷尬之間,素有三公之一的賈太保咳了一聲,進言道:“啟稟皇上,老臣昏庸,臣以為,土匪、賦稅等事,皆是汶齊當地監管不力,懲戒不可缺,但此事發生在中秋慶典,萬不可為此影響我大夏王朝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