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博濤訓斥了一番,開會的時候大家在下麵聽著,雖然對董銳略表同情,但其實心裏並沒多大感覺,本來就是他犯了錯,被批評也是正常。

本來以為訓斥一番最多罰點錢也就完了,沒想到過了兩天,總部的批示就下達了。

鑒於國家醫師法的規定,沒有執業證或助理證的一律不準獨立接診。

孫博濤一說完,底下瞬間竊竊私語起來。

不說其他,就連俞玉心裏都一咯噔。

當初應聘進來的時候,紀老院長跟她說的是等上手之後就可以獨立接診,她那會兒天真,以為最多兩三個月也就差不多了,卻沒想到這個“上手”與否的標準,全靠領導一句話。

哪怕你真的技術過人,其他人的一句不行,你就得繼續當實習生。

這也是大多數私人機構的套路了。沒證的新鮮畢業生,廉價好使喚,給他們畫個大餅,三五不時地洗腦,他們也就拿著最低的工資,幹著護士、保潔、醫生的工作。

其實嚴格來說,哪怕有口腔助理資格證,按照法律規定,也是不能單獨接診的,必須要在上級醫師的帶領下操作。

不過若真的這麼嚴格,怕是大批人都要熬不下去了。

不單是雅美,其他的私人診所,讓不讓獨立接診的標準,也從來不是看這一紙證書。

孫博濤這一手,哪裏是要讓醫院規範化,符合法律要求。

這明擺著是要對醫療部開刀了。

孫博濤環顧一圈,冷聲道:“沒有證的,比如你們這些實習生,以後過了執業考試,再說獨立接診的事兒,現在都老老實實當醫助,沒有你們帶教老師的允許,不準私自在患者身上進行操作。”

孫博濤看向董銳和任傲:“至於考不了口腔執業的……我不知道當初你們是怎麼混進來,又是怎麼得到前麵領導的認可讓你們獨立到現在,總之,以後不允許這樣違規操作!”

周全神色緩和地打圓場,溫聲補充道:“你們也別多心,醫院呢,並不是針對誰,而是確確實實要符合規定。有證的,要是出了什麼事兒,還好辦,哪個醫生還沒點醫療事故呢?但是沒證的,一旦出了什麼問題,倒黴的不僅是你,咱們整個醫院都得玩蛋。”

周全歎了口氣:“這些天我也了解過了,你們其實技術並不比外頭執業醫師差,虧就虧在沒法兒報名考試……當然,我希望咱們整個團隊誰也別缺席,能夠一起開拓新局麵。你們即便不在醫療崗位上了,還可以去其他部門,醫院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孫博濤和周全,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輕輕鬆鬆就將新的規定推行了下去。

董銳非口腔專業出身,不符合報考條件。任傲的畢業證丟失,大學也不在了,當年還沒有全國聯網,也查不到她的學曆信息,沒法補辦畢業證書就無法通過考試時的資格審核。

這兩個人,就是孫博濤口中那些考不了執業的,以後隻要在雅美,都不可能再回到醫生行列了。

董銳被調去了辦公室,任傲則分去了護理部。

俞玉十分擔憂,想去安慰,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任傲向來心高氣傲,自尊極強,她也怕貿然安慰讓她更受不了。

萬萬歎息,憤憤地罵道:“死賀渣!都怪他,你不知道,任姐的畢業證其實是他弄丟的……當時他拿著兩個人的證書去幹嗎,我也不太清楚,但回來的時候任姐的證書就沒了,就他的還在。這些年任姐一直報不了名,都是被賀渣給坑了!”

俞玉皺眉,不明白這其中居然還有這麼一出。

第二天晨會,列隊的位置就發生了改變。

任傲換上護士服,頭戴護士帽,站在了俞玉的對麵。

而董銳也不再屬於醫師行列,穿著常服混在辦公室後勤的隊伍裏。

兩個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特別是任傲,向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心裏的屈辱和憤怒,全都寫在了臉上。

俞玉心下歎息。

那一件白大褂,穿著的時候並不覺得如何,真的穿不了,才發現其中賦予的含義,讓人多麼難以割舍。

任傲的處境變得極其尷尬,不隻是她,連帶著其他的醫生護士都覺得非常別扭。

尤其是醫生,需要配台的時候,喊她又覺得不好,顧及著情麵不好意思使喚她。可忙起來實在缺人,讓她閑著,被孫博濤看見又會罵人。

相比之下,去了樓上的董銳反倒好很多,至少眼不見心不煩。

熬了一上午,下午任傲就沒再過來。

賀欽無奈地跟孫博濤請假,說任傲最近不舒服,這幾天恐怕都不來了。

大家心知肚明,以任傲的脾氣,怎麼可能忍受的了?

孫博濤大方地批準了她的無限期長假,假模假樣地安慰了賀欽好一會兒,才誌得意滿地走了。

萬萬氣不過,一下午都在嘀嘀咕咕地罵人,罵完賀渣罵孫博濤,罵完總部罵雅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