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玉從來沒覺得養孩子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從來沒想過,居然想生一個孩子, 也是這麼的困難。
正式入職以後,才發現年輕醫生究竟有多麼苦逼。
哪怕已經熬過了三年規培,俞玉一上崗, 就被安排了為期一年的輪轉,好在隻是口腔科室內轉一轉, 沒有績效罷了。
各種考試、考核,一年以後轉為正式, 好不容易可以拿業績獎金了, 明年也能申請報考主治,誰知道中級職稱的考試倒是簡單, 難的是各種評定條件。
首先, 要有一定時長的急救中心工作經曆。
接著, 還要下鄉去基層服務。
俞玉本以為考入編製以後就可以輕鬆度日,結婚、生孩子、熬資曆,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 沒想到還要麵臨這一係列繁瑣的考驗。
俞玉實在搞不懂,身為一個口腔科的小醫生, 為什麼一定要去急救中心,真的遇見重大危急情況, 她也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啊。
有關搶救的知識,她最熟悉的就是CPR,還是當年為了應付考試特意去學的。
但總不能所有需要急救的病人都給胸外按壓吧……
紀元洲解釋道:“急救中心的工作太辛苦了, 工資也不高,年輕人都不一定能熬得住,所以年紀大點的醫生都紛紛調離,哪怕堅守在急救,也是退居二線了。”
所以出車的事就落在他們頭上了?
俞玉老大不高興:“那你的意思是,我年輕就活該我去熬了?”
紀元洲也很無奈:“又苦又累,還沒多少錢,高危,風險太大……沒有人能待得住,哪怕急救專業出身,幹不了兩年也都轉行了。那急救中心沒人怎麼辦,隻能硬性規定,拉你們去湊人頭了。”
俞玉皺眉:“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紀元洲歎氣:“沒辦法,隻有用職稱來卡你們,你們才能心甘情願地去急救工作。”
俞玉忍不住嘟囔,哪怕用職稱評定來威脅,也並不能心甘情願好麼。
隻是不得不去而已,誰不是滿肚子牢騷。
事已至此抱怨也沒用,想了想,俞玉擔憂地問:“可我不懂急救知識啊,萬一……不,不是萬一,是肯定處理不了的,那到時候怎麼辦?有老師領著嗎?”
紀元洲笑著打趣:“你可快是能當老師的人了,還指望著別人帶你?”
俞玉撇嘴:“我是真的不會嘛,人命關天的……”
紀元洲安慰她:“放心,別人也都不會,不也挺過來了。反正到時候你聽120指揮中心安排,該跟車就跟車,該送哪裏送哪裏。”
俞玉不解:“什麼叫該送哪裏送哪裏?我們出車,難道不是立即拉回醫院嗎,還就地搶救?”
像那些美劇演的一樣,荒郊野外,醫生用手邊所有能用的工具,筆殼能插管,一拳頭捶下去能解除室顫……
神乎其神,霸氣側漏,爽得一批。
紀元洲沒好氣地戳了戳她腦門,一盆冷水潑過去:“別想了,不可能的。120接到求助電話後,會派車前往,接到患者一般會做簡單的緊急處理,以就近原則,選擇最佳醫院進行搶救。”
俞玉皺眉:“所以主要的救治工作不是我們做?”
紀元洲點點頭,同情地看著她:“你們就是個搬運工。”
俞玉:“……”
哪怕是搬運工,也是高級的搬運工。
俞玉第一天上崗,茫然地晃悠來晃悠去,沒事的時候就和同事紮堆聊天打探情況,一旦電話響,就必須火速跑起來。
還真是搬運工……
俞玉吭哧吭哧爬上樓,跟著同事一起抬人,然後抬擔架,推車,再連人帶擔架一起搬上救護車。
Z大附院在當地是很出名的醫院,急救那邊十分忙碌,一天基本上電話不斷,夜裏根本別想睡個踏實覺。
尤其是九、十點鍾,屬於事故高發的時段。
俞玉最多一次,兩個小時出了九趟車。
開救護車的老司機很牛逼,全市大大小小的道路了然於心,簡直就是個活地圖,永遠能給出最佳路線,以最短的時間到達目的地。
俞玉第一次坐在車裏的時候,結結實實體驗了一把飆車的感覺,下地之後兩條腿都在飄,顫顫巍巍還得努力跟上大家的腳步。
老司機笑嗬嗬地跟他們解釋:“這個時間段啊,大多是晚飯喝高了的人出事。酒是穿腸□□,你們想啊,酒精上腦,喝死的,喝傻的,喝大了打架鬧事的,最可恨的是酒駕,自己死不足惜,還連累無辜的人!”
俞玉仔細留意了一下,發現司機師傅說的沒錯。
拉回來十個,一查一個準,血液中酒精含量都超標。
俞玉就見過一次連環車禍。
那場麵,真的和電影電視不一樣,你根本感受不到特效做出來的那種震撼,也沒心思去觀察其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拚盡了全力去救人,還得提防著油箱隨時爆炸帶來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