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將離下了山坡也不知在同那些將領說些什麼，遠遠就瞧見被幾人團團圍住，舉止間尊敬有加。
寧清月就在坡頂上吹著風，心思飄啊飄的，慢慢的就想到個可怕的問題。
之前監軍範恒曾言，柴朗不是沒打過黑風寨，可自六七年前，這黑風寨就無蹤無跡。若是自那時起，這衛家的兩萬家軍就藏於深山。山中清貧困苦，這些士兵是怎麼熬了七年的？
越想越多，越想越深。她實在無法理解甘願為一人賣命是什麼感覺。
想的多了，思緒就重了。午飯時衛將離見她神不守舍的，問道：“月兒又在瞎琢磨什麼呢？”
寧清月看了他一眼，覺得自己大可問問，若是他肯說便說，不肯說也無甚關係。至少自己這顆腦袋他不會再隨便拿去了。
“衛帥，這兩萬家軍可是自七年前就藏於深山了？”
衛將離擱了碗筷，雖說心裏還有點別扭她說的“僅此而已”，卻還是耐著性子回道：“對。”
目光沉沉，似陷入回憶一般，“七年前那件事後，祖母不信我衛家兒郎竟就如此敗了，還敗的……這麼徹底。她以誥命之身請求皇上徹查，可那時龍顏震怒，已斬了許多有牽連的官員，整個朝堂損傷不可謂不小。”
寧清月聽的入神，似乎自己也回到了那夜一般。
本是與往日不無不同的尋常夜，突然間的就闖進來很多士兵。那些火把不但照亮了寧靜的夜，也讓她看到了猙獰的麵容。
她老爹是文官，職位又低，故此家中並無多少護衛，也沒做抵抗就全被抓了。
與葉府一牆之隔的人家就沒那麼好運了，她親耳聽到嘶吼聲、哭喊聲，像是有惡魔從地底爬出，在吃人，在噴血。
接著隔壁就火光衝天，當時她窩在娘親的懷裏還在想，隔壁怎麼這麼傻呢？惹惱了惡鬼，燒了房中，等回頭他們家人住哪裏呢？
誰知道，這一抓，就再也沒回過家了。
“皇上心力交瘁，朝堂也經不起再折騰。即使祖母在宮門前跪了一天一夜，也沒讓皇上鬆一絲口。後來祖母察覺到了什麼，為表忠心就把世代跟隨衛家的十二鐵騎遣散了。”
不得不說，簪纓世家的老太君，的確有些本事和魄力。雖說衛家在仕途上一敗塗地，那些依附的勢力也如樹倒猢猻散。
可衛家還有世代累極的財力，若沒有表忠心的話，難保不會被瓜分了去。畢竟衛老將軍戎馬一生，為陳國不知灑了多少熱血。可他屍骨未寒之際，皇上竟然一絲舊情也不念，生生讓老太君跪了一天一夜。
都道天子無情，果真不假。
“那些家軍本也是要散去的，可他們執意不肯。說都是跟衛家人一起灑過血的，若是跟了別的將軍，怕隻有送死沒有軍功。就這樣，便尋了這麼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有人的地方就有階級，就有不公。再加上衛家在士兵心中的地位，他們能有這種想法也情有可原。
寧清月感歎道：“所以他們便在這深山中藏了七年？”
“沒錯。當時祖母便知那真相，靠皇上是不可能了，唯有自己去查，便留下了這些人以供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