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適。”
最後,鹿伏兎砂糖還是忍痛拒絕了溫暖的被爐和能在冬日開出絢麗花朵的玻璃溫房。
畢竟現在她的身份在那裏,就算名存實亡,也不好正大光明的和一個小鬼跑路吧。
禪院直哉見自己又被拒絕了,還是因為他那個醜八怪堂兄甚一,一時間在家族裏從來都是被人捧著肆意妄為的嫡子氣得眉頭緊鎖,一雙漂亮的鳳眼瞪得溜圓。
過了一會兒,鹿伏兎砂糖見麵前的小孩兒微垂下頭,渾身微顫,以為自己把人給弄哭了,頓時有些尷尬。
不是吧,她還什麼都沒說呢
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音,正坐在地上的少女微不可查地歪了下身子,準備在不經意間去瞅瞅小孩兒的表情,看下情況。
就在她歪頭對視上禪院直哉那淺綠眼瞳的瞬間,小孩兒突然衝她揚起了笑臉,滿眼狡黠。
嗯?
鹿伏兎砂糖愣了下,在毫無防備之際,被他猛地撲上來,然後動作極快地將她放在腿上的象牙撥子篡在手中,朝她做了個鬼臉之後,拔腿就跑。
她的撥子??!
那是鬆吾郎送她的象牙撥子啊啊啊啊!!!
反應過來的鹿伏兎砂糖瞪著即將消失在院門口的黑色衣角,立馬追了出去。
十幾分鍾後。
鹿伏兎砂糖麻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完全追不上那個可惡的小鬼。
也許是因為衣服太過厚重,也許是因為她本身的速度就是個辣雞,總之現在的情況是,那個小鬼跑一會兒就會特意停下來,在保持一定距離的位置得意洋洋地看著她。
“喂,你也太弱了吧?”
禪院直哉晃了晃手中銀杏葉形的象牙撥子,嘀嘀咕咕道,“真不知道甚爾為什麼會喜歡你,他明明這麼強。”
“要快一點哦,不然我就把這東西丟到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小孩兒笑嘻嘻地說完,轉身又跑沒影了。
“……”
鹿伏兎砂糖佝著背脊喘了口氣,感受著因為吸入大量冷空氣而刺痛的鼻腔和肺部,表情冷了下來。
喜歡甚爾是吧,她記住了。
深吸一口氣,她直起身繼續追了上去。
那把三味線很重要。
在新生後的半年時間裏,她在樂岩寺家得以存在,僅僅是因為“有用”而已。但鬆吾郎和他送的三味線卻完全不同。
手上因為練習長出的繭子、象牙撥子調整出的最適合她手型的形狀這些是屬於她的真實,就像那兩枚硬幣一樣,是見證。
見證著她不是樂岩寺砂糖,而是鹿伏兎砂糖的存在。
跑了大概有七八分鍾,她一路追進了池庭主院。
隨處可見的曲水倒映出少女焦灼的臉龐與急切的步伐,但她卻沒心思注意,隻是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眼熟。
踏上鬆木長廊,鹿伏兎砂糖看著前麵陌生的中庭,猶豫了半秒,還是往前走去。
她不想丟掉她的撥子,如果找不回來的話,它一定也會像之前的她一樣,被遺忘在黑暗的某處,無人知曉。
穿過長廊,越過中庭,開放式的茶室最裏麵是一處偌大的露天遊廊,此刻一個高大偉岸的背影正坐在上,渾身沉肅。
鹿伏兎砂糖見到有人,頓住了腳步,不敢再朝前麵走。
她覺得茶室側麵玻璃櫥裏放置的一大一小兩個幹枯圓環有點眼熟,坐在盡頭處的那個背影也有點眼熟。
特別是那頭宛如雄獅鬃毛一般旺盛稠密的黑發。
屏著氣小心逡巡了一圈,完全沒有那個小鬼的身影,她準備先撤。
悄悄退後兩步,少女緊張地盯著前方的背影,一步一步地朝後挪。
就在她快要挪出茶室邊緣時,前麵的人突然開口了,聲音很低沉,仿佛空氣都在隨著震顫。
“你是誰?”男人詢問。
鹿伏兎砂糖抿了抿唇,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抱歉,這位大人,我走錯地方了。”
男人不再說話,她懸著的心於是落下去了幾分,又朝外挪了挪。
“你是誰?”
就在她以為可以離開的時候,男人又說話了,依舊執拗於上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