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薑這邊談價談得忘乎所以,卻難為了呂伋和邑薑在逆旅中苦苦等候。剛開始呂伋還能安心定誌地陪著邑薑聊天解悶,時間一長他便有些坐臥不寧,時不時地走到逆旅門外,想看父母回了沒有。後來大食之時已過,兄妹二人卻還沒吃早飯,邑薑對呂伋說她餓了;本來她不說還好,說了之後連呂伋也開始肚子咕咕直叫。眼看到了中午,呂伋見父母仍未回來,便再也坐不住了,帶著邑薑在逆旅門外守候。
可他倆左顧右盼,半晌也沒見到雙親的身影,邑薑便莫名的害怕起來,忽然間嚎啕大哭,無論呂伋如何勸她就是哭個不停。這下呂伋頓時慌了手腳——向日父母在時,總是三言兩語就能哄得邑薑破涕為笑。這件事看著容易,可輪到他來做時,不管呂伋說什麼似乎都不起作用。
就在呂伋焦頭爛額之際,他忽然看見街對麵有家賣幹果零食的店鋪,心想:妹妹興許是太餓,所以才這麼一直哭,給她買點吃的說不定就好了。他右手摸了摸藏在懷中的那枚海貝,左手拉著邑薑,便朝那間店鋪走去。
那家店裏賣的大部分是幹桂圓、桃膠、鬆仁之類的幹貨,呂伋看來看去沒見著什麼合口味的。店主見到兩個孩子自己跑了進來,而且那女孩還在哭哭啼啼,他正暗自奇怪,便問呂伋:“小兄弟,你們進來做什麼?”
呂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妹妹餓了,想看看你這有什麼吃的。”
那店主這才明白過來,對著兩人招手道:“來來來,你們跟我來。”三人走到店鋪的角落,這裏安放著一個木製的貨架,分為上中下三層;每一層的隔板上都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種圓餅形狀的東西。此物看上去黃中透紅,聞起來香中帶甜,呂伋和邑薑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這些色澤鮮豔、香氣撲鼻的食物,幾乎都走不動道了。
“你們嚐過這「利市餅」嗎?”店主問道。呂伋兄妹倆自然是一齊搖頭,呂伋問:“什麼叫「利市餅」?”
“這餅是把栗子、幹棗,還有晾幹的杮子,搗碎之後和在一起做成的。後來大夥取了「栗」、「柿」二字的諧音,稱它為「利市餅」,隻不過是為討個好彩頭罷了。這餅啊吃一個解饞,吃兩個管飽,即可以充饑,也能當做點心,可說是老少鹹宜。”
呂伋心想:這利市餅光是看著便叫人垂涎欲滴,要不是擺在這麼不起眼的角落,我一定早就看見了。所以他問店主:“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不擺在門口顯眼處,卻要收在這犄角旮旯裏?”
“小兄弟,也難怪你不知,這餅一怕水、二怕曬,隻能存放在陰涼幹燥處。要是擺在外麵,不出三兩天就會變酸,不能吃了。”
呂伋想了想,從懷中掏出那枚海貝說:“那我買兩個嚐嚐。”
“兩個怎麼賣?”店主從貨架旁拿出一個木匣,“像這樣一盒裏麵,有二十個餅,隻要一個寶貝就能買。小兄弟要不買一盒吧?”
呂伋聽了便有些猶豫,畢竟他隻有這一枚海貝,要是一下全用來買了餅,之後難免會捉襟見肘。所以他才對店主說:“可我妹妹吃不了這麼多……”
那店主心想:這兩兄妹的穿著打扮,看著像是正經人家的孩子,大概是父母臨時有事所以才自己跑了出來。他又見那女娃兒哭得可憐巴巴的,心中一軟,便從架子上拿了兩個利市餅,說:“算了,這兩個餅就送給你們吃吧。”
呂伋卻是不肯受人恩惠的,那店主這樣一說,他反而咬了咬牙,把一盒餅買了下來。他打開木匣取出一塊,在手裏輕輕捏了捏,隻覺這利市餅十分柔軟,便轉手遞給了邑薑。邑薑接過後放在嘴裏咬了一小口,那口感是又軟又糯,入口即化。她一邊吃,一邊還有些抽抽噎噎的,但總算已經止住了哭聲,呂伋也就不像先前那般心煩意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