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領頭人一聽,瞪了他一眼,“自是沒有的,雖說在荒漠裏,可到底也是天子的轄區內,建個皇宮?那不是擺明了想造反呢嗎?”
一行人說著說著走進了城池內最近的一個酒館內,酒館裏此時已然坐滿了客人,堂內有驢火,倒是溫暖得很,同外頭的冰天雪地全然不一樣。
一行人尋了個地坐下,領頭人將頭上的皮氈帽拿下來把雪拍掉,哈了一口氣取暖才道:“恰逢大雪還能有個地方坐上一坐,若是夏日裏來,這裏這個時辰,定然是已經關門了的。”
“為何?”有人問。
“這處便是我說的賣百花糕的吃食鋪子,除了百花糕,他們也會售賣一些當地的吃食,就是尋常的菜色,可味道憑的就是好吃很多,因此便定下規矩,每日隻接待兩百位客人,一旦夠了,便關門休息了。”
“可不是,今年路過也有七八趟了,硬是一次都沒吃上。”
“我家那娃兒說讓我給他帶百花糕,我原還想著不一定能買著,卻不曾想著老天爺眷顧著我呢。”
商隊裏頭的人你一言我一語,陸遠風對這吃食越發的感興趣起來。
那百花糕,定然也要買一份回去給孫老頭的。
他近年來年紀大了,關節經常酸痛難忍,但就喜歡吃點點心,此番帶回去,他定然是歡喜的。
說話間,有一桌的菜上桌了,濃鬱的香味引的其他人垂涎三尺,恨不得擠上去跟著一同吃。
那香味鑽入了陸遠風鼻子裏,他微微一怔,竟是青天白日的魔怔了,瞧見許多年前,他坐在書房裏瞧書,秦妙雪端著食盤到書房內找他,勸他休息。
那時候的她眉目溫婉,還不曾對他聲色內荏。
不記得那時候他是怎麼想的,倒是記得他抬手就將她精心準備的吃食揮在了地上。
那時候秦妙雪蹲下身去收拾,未曾說上半句怨言,因著蹲著,他也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現在想想,真是錐心的疼。
“讀書人!”
肩膀猛的被拍了一巴掌,陸遠風從魔怔裏緩過神來,“何事?”
“瞧你這魂不守舍的模樣,莫不是思念家中的小娘子?”那領頭人瞧著他笑。
“娘子?”陸遠風微微一愣神,眼睛落在旁邊那桌的吃食上,那些菜色那麼的熟悉,是許多年前,秦妙雪親手給他烹製過的。
來不及解釋,陸遠風猛的站起身就朝著內廚衝進去。
那裏頭,七八個二八年華的姑娘在撿菜洗菜,卻沒有他心尖上的那個人。
其中一個姑娘轉頭便罵:“是哪個沒眼色的闖了進來?”
那一眼,陸遠風同那姑娘都一起愣住了。
那姑娘不是旁人,正是當年在大理寺監獄外怒斥陸遠風的那個宮女。
宮內那一陣不太平,事後自然也沒人察覺那小宮女不見了。
“她呢?”陸遠風突的站上前去抓住那姑娘的手。
那姑娘嘴角撇了撇,“不知道!”
“你……”
“秦姐姐買到鱖魚了?”外頭院子裏,傳來一聲歡呼。
“買到了,剛剛打上來的,分外新鮮。”略帶清冷,陸遠風日思夜想的聲音傳來。
幾乎沒有半點思考能力,陸遠風直接衝到廚房後門處的院落裏。
院落門口,一布衣荊釵的女子立在門口,手裏提著一條還在掙紮的鱖魚。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落在兩人的頭上,那已夾著銀絲的發被染白。
她立在門口,他立在院中,竟然像極了當年她跪在地上,他立在台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