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明川又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眼。羅筆芯不知道為何有些害怕他的眼神,趕忙避開。他一拍手,似乎恍然大悟地對著丁春秋笑道:“理解了,她剛失戀。瞅見那個男人都不順眼,估摸著傷得不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估計最近也沒睡好,難怪火氣這麼大。”
羅筆芯隻覺得後背發涼,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將要麵對一個何等可怕的對手。她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她輕敵了,心裏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種無法完成上級交待的任務的錯覺。
丁春秋怕他們兩個一會兒嗆起來,趕忙解圍道:“你丫的嘴巴能積德不?難怪你狗日的找不到對象。你快去幫幫黃小蓉吧,沒看她已經扛不住了?好歹是你的徒弟,你多少學著憐香惜玉好不好?”
明川撇嘴道:“著什麼急?年輕人就得多鍛煉。這種場麵都處理不了,以後去了鄉鎮辦案不得被老百姓嚇死。”然後,又望向了羅筆芯。羅筆芯愣了一下,皺眉說道:“閉上你的狗嘴,再敢跟我多說一句話,把你的狗牙打出來。”
明川做出了一個投降的手勢,然後笑道:“你看吧老丁,我沒招惹她吧?她這是失戀創傷綜合症。有病就得治,我認識一個心理醫生,我覺得對你挺有幫助的。我把他微信給你。”
羅筆芯已經被氣得七竅生煙了,雙手不由地握緊了拳頭。明川一看,趕忙幹笑了一聲喊道:“徒弟,為師來救你來了。”說完,就走了。
老丁這才訕訕地說道:“羅隊,你可千萬別跟他一般計較。這個人隻會跟死人打交道,嘴巴臭得很。要不是因為他這張嘴,憑借他聽屍者的名號,早就高升了。”
羅筆芯看著他的背影,想到那些被脫水而死的幹屍,再想起公安部監控比對人像結論,心裏更加地發寒。
此時的明川背負著雙手悠然地走到了人群中央。黃小蓉看到他過來,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明川不緊不慢地說道:“別吵了。死者為大,一個是他的老公,一個是他的弟弟。你們這麼幹,就不怕死者泉下有知死不瞑目嗎?”
明川到底三十多歲,雖是個法醫,但是現場處理得多了,說話辦事自有一股氣場。兩幫人竟然一下都安靜了下來。
死者的弟弟馮浩剛要說話,明川就怒道:“你報警是解決問題的,你們這麼吵,能解決個什麼問題?”
此時,張國軍將手裏的死亡報告遞給了他,一臉委屈地說道:“警察同誌,這是醫院的死亡證明。我老婆確實是摔死的。”
明川瞪了他一眼道:“閉嘴。沒見老婆死了還有心情吵架的。”
看到兩幫人都安靜了,明川才說道:“死者身上有明顯的機械性損傷。既然我們已經介入,這就不是普通的民事糾紛。接下來該怎麼辦,公安機關有明確規定。妨礙公務可是重罪,都給我讓開。”
此時,一個老太太激動地站起來說道:“我女兒已經死了,我不想看她被屍檢。”
張國軍也附和道:“我們確實也不想。”
明川皺眉道:“屍檢又不是非要解剖。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你們也不能幹擾正常的辦案秩序不是?真有冤情,有公安,有檢察院,有法院。要是真沒有冤情,大娘,我們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不是嗎?”
馮浩說道:“張國軍那麼有錢,我不相信你們。”
明川冷笑一聲道:“不相信我們,你報警幹什麼?逗我們玩呢?我跟他也不認識,我也犯不著拿他幾個錢把工作丟了還坐牢。你多少有點常識行不行?”
此時,那個老太太又說道:“警察同誌,你確定不需要解剖?”
明川說道:“屍檢是一項十分係統的工作。我們一般都要從外表開始檢查。沒人一上來就要解剖的。而且依我多年的經驗看,也不需要解剖。屍體我剛才已經看過了,我隻是還要確定幾件事。”說完,他就朝著老丁喊道:“丁老怪,幹活了。”
他們兩個人是老搭檔,丁春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當即對著手下的人說道:“封閉現場,把不相幹的人都帶出去。讓那些看熱鬧的人離得遠點。快點快點,磨磨蹭蹭都想加班啊?”他手下的人馬上開始封鎖現場。
明川這才對著張國軍道:“走吧,帶我去現場看看。”
馮浩問道:“真的不需要解剖?”
明川不耐煩地說道:“我辦案用得著向你彙報嗎?讓開。”說完,就跟張國軍朝著樓上走去。
羅筆芯心裏詫異,按照她的經驗,死者如果不解剖,還怎麼確定死因?憑經驗?經驗能當證據嗎?這是十分低級的錯誤,琢磨這人怎麼辦事這麼不靠譜?不過,她又轉念一想,這個人深藏不露,或許還真有辦法,於是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