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想了想人多地方的噪雜, 喧鬧, 擠擠挨挨……但是她看了看顧知念期待的臉, 點頭答應了。

顧知念成功約到大齡自閉兒童自願出街, 一本滿足,笑得都更加陽光燦爛了些:“我當天大概七點多表演完吧, 你七點半下來,我去找你, 然後我倆在活動場地逛逛去。難得有機會呢。”

謝瑾沒有異議, 顧知念說什麼她就一律點頭答應。兩人將吃剩的東西收拾收拾打包成了一個垃圾袋, 又一起蜷在床上睡了會兒,就到了要出門上課的時間了。

她倆要去的教學樓不是同一個方向, 在宿舍樓門口就分道揚鑣。謝瑾宅了太久沒有去上過課, 此時打量校園景物都有點陌生,一步一磨走得慢吞吞,想了半天才想起和樓號對應的準確道路。

她上課上得相當隨性, 不想上就不上,偶爾從遊戲裏脫身了, 覺得無聊, 就看看課表隨機寵幸一下。這會正好心血來潮點到古文課。

到了教室, 午覺還沒完全醒盹,那種朦朦朧朧的瞌睡勁兒還塞在腦海裏,整個教室又被陽光照得白茫茫,看了就困。

她揉了揉眼睛,把課本丟到課桌上, 隨即身子一歪趴在課桌上發呆。陸陸續續進來的人好奇地盯著這個長得頗混血的陌生麵孔看。不少人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留學生也過來蹭課啊,更多人挨近她坐下方便觀察,很快她前前後後的空座位就擠滿了人。

“這是誰啊?隔壁國際學院的?”

“不是吧,我之前也看過她來上課,有點印象,應該是咱們班的……”

“咱們班的還天天這麼曠課?不擔心績點問題嗎……”

“哇她好高啊……”

各式各樣的目光或隱晦或放肆地往謝瑾坐的地方打量。

謝瑾被吵煩了,眉頭一皺,抬眼往吵得最厲害的方向瞪了一眼:……

她睡意未散,已經聚焦起淩厲的殺意來,配合深邃的五官,看起來十分嚇人,四周聲音一下小了許多,前排的人也不再不住地回頭了。

隨即她抓起書脊嘩啦站起身來,寒著臉,也懶得開口說讓一讓,仗著腿長直接跨過身側人的腿,幾步走到過道,轉個身又往後排人少的地方走。

眾目睽睽之下,她找了個靠牆角的單座擠進去了,雙臂支著桌子往臂彎裏一趴,把外頭窸窸窣窣的聲音隔絕了,連一個眼神都吝惜。

她向來不喜歡這種被包圍被議論的感覺,心裏頭無名火躁得旺盛,有種被侵犯自我領地的惱怒,此刻埋在雙臂裏裝睡,勉強平息起伏的情緒。

不料她今天可能運道不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叩叩兩聲清脆敲在桌麵上,謝瑾滿臉盛怒地抬起頭,眉梢眼角都寫著煩躁:“?”

敲她桌子的是前麵一個男生。此時他側著坐在椅子上,扭頭看謝瑾,麵頰十分白皙俊秀幹淨,保養良好,幾乎看不見毛孔,黑發柔軟地帖服前額,左邊耳朵上戴著一枚鋯石耳釘,亮閃閃的。

最重要的是——,謝瑾打量著他的臉,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在哪裏見過呢?

他見謝瑾抬頭看她,非常得體地笑了一下。他五官輪廓相當溫和無害,笑起來像鄰家哥哥也像高中班上斯文的小班草,年輕又溫柔:“同學,我沒有帶筆,借我一支好嗎?”

謝瑾此時已經回顧到之前的場景,覺得可能在遊戲裏遇到過。但是天天遇到過那麼多玩家,她也記得不太清楚到底是哪一天哪個人,反正《玄機》現在這麼火,遇到熟人也正常。

她索性不想了。

又聽到這男人向她借筆,謝瑾不置可否,眉梢一挑攤開手——雙手空空,桌麵上隻有一本書。

大學三年,她早就懶了許多,偶爾上課是向來懶得用筆記筆記的,真聽到什麼,就直接照下來或者打在手機備忘錄裏頭。

她自己都沒帶筆,哪還有多餘的筆借給別人。

男孩子微訝異,隨後彬彬有禮地道歉說打擾了,將頭轉回去,謝瑾便又趴了桌子。

沒想到,過了兩三分鍾,那敲打的感覺又傳過來。

叩叩。

謝瑾昏昏欲睡中再次被打擾,已經極不耐煩,滿臉戾氣猛地抬頭,臉上大大的疑惑:你tm到底要幹嘛?

一支筆被推了過來。麵對滿麵不虞的謝瑾,男孩子依然笑得溫文爾雅,輕聲細語地解釋。

“我看你也沒有帶筆,就多借了一支給你。”

麵對這副作派、聲調,謝瑾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感覺來。雨天,圖書館,前男友推過來的傘……和最後咖啡館裏的對峙。

假惺惺。一股惡心反胃的感覺湧上喉口,謝瑾將筆往桌邊一推,冷冷地說:“不用。”

“你不記筆記的嗎?那個,我怕你找不到筆會麻煩……”男孩子期期艾艾的。

“我說了不用!”謝瑾心頭有火,聲調略微提高了一點,引得前後左右側目。眾目睽睽之下,男孩子訕訕地,把筆收回去了,一臉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