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近日有些失眠。尤其是今日早朝之後,被英國公塞了些銀錢之後,更是頭疼。
他想不太明白,怎麼好端端的寧州那邊的賊匪鬧事兒,居然移交到了京城?而且那賊匪好端端的,到底是哪根筋壞了,既然把主意打到國公府師大小姐頭上?
若說當今天下女子,除卻公主,還有誰的身份最是尊貴?那必然是帝師府的小小姐師大小姐啊。就算退一萬步,不說帝師府,就師大小姐自己,也是執掌國子監武學堂的博士,武學堂內精銳無數,將來都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那見了師大小姐也是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句博士的啊。
這群人,真是——
“哎……”尚書大人第九十九次歎息未遂,就聽見門外,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了進來。
“尚書大人何事惆悵啊?”
這聲音,清脆有力,若珠玉落盤,聽其聲,便仿佛已能窺其容。尚書大人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抬頭望去,果不其然,來人竟是——師菡。
“師大小姐大駕光臨,老夫有失遠迎啊。快請坐。”刑部尚書頭疼歸頭疼,可好歹也在尚書的位置上摸爬滾打多年,利益權衡拿捏的還是十分清楚的。
門外女子一襲白衣,矜貴清冷,清麗出塵,明明是一介女流之輩,可她從門外逆著光進來,竟是走出了一股子睥睨天下的氣勢。尚書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忙揉了揉眼,仔細去看。
師菡倒也不惱,隻朝著春榮點點頭,後者便上前將一封狀子遞了上來,這狀子,告的便是寧州那群賊匪白龍寺行凶之事。
早朝時,師德攔住他,也是為了這事兒,隻說是盡管用刑,不過是些無甚背景的賊匪,若是死了,就當做是畏罪自盡便是,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可當刑部尚書打開狀紙一看,差點沒兩眼暈過去,“這,這上麵寫的……”
師菡點點頭,歎了口氣,無奈道:“原本是家醜不可外揚,可秦姑娘是我父親認下的義女,若有能替她回旋的地方,我又怎能不替父親著想,為她周旋呢?”
尚書讚賞的看著師菡點點頭,“師大小姐果真是仁孝啊。您放心,那些賊匪做出這等齷齪下流之事,且又攀咬秦姑娘,幕後指使之人實在可恨!”
師菡不動聲色的瞟了尚書大人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聽說,刑部審訊手段頗多,該不會什麼都還沒問出來,人就沒了吧?”
這話意有所指,尚書心下‘咯噔’一沉,就算是之前有這個打算,如今師菡直接說出來,他這個念頭也不得不打消了。帝師府的女子,果然心思通透。
“師大小姐多慮了。”
“那就好,尚書大人主理刑部多年,政績卓絕,又頗受陛下看重,這點小案子,自是不在話下。況且,當日七皇子也曾親眼所見這些賊匪,若是賊匪沒了,少不得要勞累七皇子前來問一趟話,到那時……”話說一半,剩下的,就靠尚書自己理會了。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刑部尚書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師菡這女子,看起來清冷淡漠,可氣場實在太強,每句話都往人心口上紮。她這是含蓄的告誡他,如若賊匪出了問題,就是他能力不足,不配其位,且還要將七皇子牽連其中嗎!
若真是把七皇子請來過一遍大堂,光陛下那邊,他都過不去!
思及此,著呢尚書大人默默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連忙應下。
師菡做了想做的事兒,轉身離開。
而她剛走,尚書大人渾身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兩眼發直,“親娘啊,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師菡今日出來,除了特意走一趟刑部,還準備去一趟國子監。可誰知,她剛才刑部尚書府出來沒多久,在街頭上,就被人給攔住了。
“師大小姐,我家夫人想見你。”兩個身形魁梧的侍衛攔住師菡的馬車,冷著臉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兩侍衛皆佩刀,雖穿著尋常隨從的衣裳,可周身氣度,筆挺的腰杆,無不應證著他二人不凡的身份。
春榮跟在師菡身邊,什麼達官顯貴不曾見過,多少也有些眼力見,此時一看這兩人,忙皺起眉,掀開車簾去看自家小姐。
師菡深吸了口氣,看了眼所在的位置,前方不遠處便是一間茶樓,雖處於鬧市,卻難得清靜閑雅,她淡淡道:“有些口渴了,去喝杯茶吧。”
春榮立馬反應過來,於是扶著師菡下車,主仆二人率先往茶樓走去。她二人身後,那輛攔住她們去路的馬車裏,一位戴著冪籬的華麗婦人從車內下來,甩了甩袖子,隨著師菡一同進了茶樓。
師菡尋了個臨窗的雅間,點了茶和糕點,剛坐下沒多久,那位婦人便跟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