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被毀,酒樓裏還有個不討喜的人,師菡隻覺得滿心的不痛快。
春榮皺著眉看了一眼滿臉的狼藉,沉聲道:“小姐您稍等一下,奴婢去找一輛馬車來。”
她說著,正準備離開,卻見師菡搖搖頭,淡淡道:“不必了。”
話音剛落,長街上,一輛馬車緩緩的朝著主仆二人駛過來。春榮一看見那輛馬車,小臉一黑,皺著眉道:“小姐……”
國公府的馬車前,都掛著英國公府的名牌。
況且這幾日,國公府內早已亂做一團,師老夫人病重,英國公火燒眉毛似的日日往刑部跑,滿肚子的怒火想找人發泄,結果師菡倒好,屁股一拍回了帝師府。
且師菡還有正當理由——武學堂考核在即,與祭酒大人有要事相商。師德這幾日去刑部,磨破了嘴皮子,卻愣是撬不開刑部尚書的嘴,半點有用的東西都沒問出來,於是在府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聽說連如夫人都挨了一巴掌。
師菡冷哼一聲,看著越來越近的馬車,轉身在旁邊的一家尋常茶棚子裏坐了下來。
茶肆的老板受寵若驚,仿佛從未見過打扮的如此富貴的官家小姐肯在他這破破爛爛的小地方喝茶的。
茶肆的桌子有些老舊,桌角還用磚頭墊著,桌子上的茶盞雖然破,但是勝在幹淨。
“一起坐吧。”師菡朝著春榮點點頭,示意她坐下。
師菡是京城裏為數不多的跟奴婢同吃同住的人。顧氏當年還在的時候,師菡每日裏跟春榮冬杏都是同吃同住,基本隻要師菡有的東西,春榮和冬杏也會有一份。可以說,雖然春榮冬杏兩人是奴婢之身,可過的,卻比京城裏大多數的官家小姐還要自在。
春榮在她身旁坐下,用銀針不動聲色的試了試茶盞,這才默默地給師菡倒了茶。
“整日裏跟蒼蠅似的,甩都甩不掉!”春榮低聲抱怨了一句,視線死死地盯著那輛在茶肆前停下的馬車。
聞言,師菡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無語道:“你這是損人不利己啊,怎麼還把自己給罵進去了?”
春榮吐吐舌頭,“小姐,奴婢讀書少,您得見諒。”
師菡哭笑不得,扭頭向老板要了兩碟春榮愛吃的糕點。
而這時,國公府的馬車終於在她們身邊緩緩停下。
丫鬟上前遞過腳凳,扶著一位身材纖弱的女子從馬車裏出來,身段像柳枝兒似的,讓人看著便不自覺的生出一種想要折斷的心思。
來人正是許久未見的師珍兒。
師菡麵不改色,愜意的喝著自己的茶。倒是春榮,一看見師珍兒,臉就拉的老長,無聲的罵了句:小偷!
之前師珍兒兩次將師菡的功勞占為己有,還以景王府恩人自居,春榮最是看不慣這種無恥之人。
師珍兒剛站好,便掩著唇低低的咳了起來,一邊咳一邊吞服下一顆藥丸,煞白的小臉因為用力掙的通紅。
她柔柔的走到師菡跟前行了一禮,“大姐姐。”
師菡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三妹妹身子不好,坐下歇歇?”
坐?
師珍兒目光掠過簡陋的茶肆,眼中的鄙夷和不屑一閃而過。這麼肮髒破舊的地方,怎麼坐?她深吸了口氣,臉色僵硬。
她緩了緩臉色,試探道:“不如,大姐姐與我馬車上一敘?”
師菡端起茶,“不好。”
她答得幹脆利落,絲毫不給師珍兒麵子。
這回答,顯然是師珍兒沒料到的,她轉身的動作一頓,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的笑意。
春榮憋著笑,差點憋出內傷。
見師菡今日明顯不太好說話的樣子,師珍兒清了清嗓子,扭頭朝著她身邊的丫鬟示意了一下。後者趕忙掏出趴在,在師菡對麵的凳子上用力的擦了起來,擦完後,又用帕子墊在凳子上,師珍兒這才勉強落座。
茶肆掌櫃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神情有些尷尬。
“珍兒是特意來請大姐姐回府的,祖母這些天病著,總是念叨著思念大姐姐,若是大姐姐能隨我回去,想必祖母定會高興的。”
師珍兒說話滴水不漏,話說的她一片孝心,而師菡就是那個沒心沒肺的人似的。茶肆雖然簡陋,可來往之人繁雜,難免不被人聽了去。
師菡抬眸,斂起眼底冷漠的情緒,歎氣道:“三妹妹何必拿這種借口框我?秦若若犯下大錯,我又沒能袒護她,祖母心中怨我怪我,都是理所應當。我隻求這些日子祖母瞧不見我,能心情好些,這樣之前在寧州被秦若若氣出來的毛病也好早些好。三妹妹你說是不是?”
師老夫人的毛病,倒也不完全是氣出來的,還有一半是嚇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