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兒,舅舅接你來了,快叫舅舅。”念奴推著兒子走到光晟麵前。
小孩子岑經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他雖然從來沒見過這個舅舅,還是很乖巧地仰起頭,脆生生地叫了一聲,“舅舅”。
光晟彎腰抱起他,在他小臉上親了一下,笑道:“乖。”他抬頭對念奴道:“姐,孩子長得很好,真難為你了。”
“多虧了義父照顧我們母子,鷹奴,以後我們也要好好贍養義父才是。”念奴叮嚀道。
姐弟倆說話的時候,老爺子已摸出鑰匙開了院門上的鎖,他推開院門,光晟抱著岑經跟著進去,這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院裏幾棵棗樹,一口水井,入眼紅牆黑瓦,院子裏靜悄悄的。
光晟笑道:“義父這房子還挺漂亮的。”
老爺子歎氣道:“四五年前,我有三個兒子,個個都很能幹,我可是這村子裏的富戶”老人說著就眼泛淚光。
念奴低聲道:“聽義父說,安史亂起後,三位義兄先後跟隨李光弼大將軍去了河北戰場,全都一去杳無音信,再也沒有回來過,幾個嫂嫂都改了嫁,就剩下義父孤零零一個人了。”
河東是李光弼軍隊的大本營,又緊鄰河北,四年之間,李光弼軍隊曾多次回河東,老爺子的兒子沒有回來,不用說都葬送在戰場上了,河北河南許多地方“白骨露荒野,千裏無雞鳴”,葬送在戰場上的,又何止老爺子三個兒子?光晟心中酸楚,對老爺子輕聲道:“義父,我和姐姐早就沒有父母了,我們剛好湊成一家。以後我們姐弟養你的老。”
光晟在代州采訪了半天,又去了一趟代州軍營。代州境內安寧,辛雲京休養生息的工作做得還不錯,軍隊也沒有滋事擾民的現象。
光晟來到刺史府,辛雲京直到這時才聽說他到了代州,連忙風風火火迎了出來,雲京熱情得要命,“張將軍來代州,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上次的事,多虧張將軍維護,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呢。”
光晟笑道:“我不是維護你,當時隻是不願節度使被人蒙蔽,誤殺好人。我這次來代州,是幫姐姐搬家的,也是奉了節度使的命令,順道過來看看你。節度使交待我說,你工作做得不錯,他要獎你三個月薪俸。”
雲京詫異地問:“張將軍還有姐姐在代州嗎?”光晟笑著點了點頭。
雲京笑道:“怎麼以前都沒聽張將軍說過,令姐在我的地盤上,我都沒盡到地主之誼。”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呢。”光晟的回答更令雲京好奇不已,光晟沒有解釋,他朝雲京抱拳道:“我事情多,就不打擾你了,以後你要是去太原,我請你客。”
老爺子搬家,東西賣的賣送的送,許多街坊鄰居都來幫忙,雲京也帶了人來幫忙,刺史大人親自出動,這讓老爺子出足了風頭。一個消息靈通的人炫耀說:張老爺子又新認了個當大將軍的義子!他指著光晟,洋洋得意地說:“喏,那個就是了。”那神氣,似乎光晟不是老爺子的義子,而是他自己的義子。
光晟雇了兩輛馬車來,眾人忙忙碌碌收拾一番,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妥當了。
就要動身了,老爺子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眾街坊打趣道:“老爺子,別舍不得了,老天送你這麼孝順的女兒還有做這麼大官的兒子,以後就躺金山銀山上了,這輩子沒吃過沒穿過的都要去見識見識啊。”
老爺子在哄笑聲中被念奴和光晟扶上馬車,他掀起車簾笑道:“好嘞,我去太原享福囉。”
光晟把義父和姐姐安置到了思禮新送的大宅子裏,他自己也從軍營搬了出來,住了進去。思禮也早就搬到新房子裏去了。
自從來到太原後,張老爺子就沒事做了,老人家隻能逗逗外孫玩兒,他經常念叼著“閑得骨頭痛”。沒多久他就找到了新的樂趣,那就是在空著的後花園裏栽樹種瓜。老爺子一行動起來就整天忙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