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夫人後,張夫人興奮地告訴女兒,“今兒王家伯母是給你提親來的呢。”庭芳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張夫人見女兒這樣安靜,不知她心裏又在想什麼,終究有點不放心,張夫人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勸慰女兒道:“庭芳,你已經這麼大了,不能再耍小孩脾氣了。你跟你表哥已沒有任何可能了,女孩子終究是要嫁人的,既然王保家還願意娶你,他母親也沒有反對,你就嫁給他吧。”
庭芳低頭道:“母親覺得怎麼好就怎麼辦吧。”
張夫人看到女兒這樣柔順,再回想她當初的潑辣勁兒,不由一陣心疼,從背後抱著女兒道:“乖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庭芳笑著安慰母親道:“其實也沒什麼,還不是一樣過來了。俗話說‘好事多磨’嘛,大概就是這樣子的吧。”
光晟回到家,聽說王夫人居然親自上門提親,他也興奮得不得了,王夫人竟然不嫌棄她女兒,庭芳總算有歸依之所了。
兩家既然都沒意見了,親事就緊鑼密鼓開始進行了,挑聘禮擇吉日王夫人忙得不得了。
也許好事真的多磨罷,王夫人大概是上了年紀,發了福,長期生活養尊處優,居然有了富貴病。因為兒子的終身大事終於塵埃落定,也不知是興奮過了頭還是操心過了度,王家才送上聘禮,還沒來得及把媳婦兒娶進門,王夫人就一夜暴卒了。王家的喜事還沒辦,喪事倒趕在前頭了。
光晟鬱悶不已,王夫人五十多歲的人了,也算是壽終正寢,可是這位嫂嫂也未免寢得太不是時候了吧?
王保家傷心不已,母子倆相依為命多年,雖然他經常頂撞母親,內心卻是十分敬她愛她,現在母親突然歿了,剛開始幾天他一直失魂落魄六神無主,大小事情都靠管家打理著。母親入土為安後,王保家經常坐在她臥室裏發呆,有時候還會產生錯覺,門外有一點響動,他就以為是母親回來了,急急忙忙迎出門去。有時候隻是別的人偶然經過門前,更多時候是他自己幻聽,保家撲了個空後,又一次意識到母親再也不可能回來了,於是又怏怏回房發呆。
按照漢家禮製,保家已上奏為母丁憂,他無事可做,天天在家裏閑著,日子就更加苦悶,心情老留在痛苦的那一刻不知道回頭。丁憂是做官的人為家人守喪的專用詞彙,古代官員如逢父母去世,他就要回家為父母守喪三年,在此期間不再任職,喪期滿後複職,如果情況特殊國家有需要,實在沒有機會回家守喪的官員,朝廷就會下旨不許他丁憂,這就產生了另外一個專用詞彙:奪情。說起來丁憂倒有點相當於今天國企裏的停薪留職,隻是原因不同而已。保家隻是一個小小的羽林軍右領軍郎將,國家當然不需要他這樣無足輕重的軍官奪情。
保家母親去世,庭芳總有點放心不下,她跟父母提議去看看保家,她很想安慰安慰保家。光晟煩躁不已,女兒還沒過門,這時候跑到王家去成何體統呢。庭芳看到父親不高興,她也就不敢再說了。張夫人見女兒委委屈屈像個被婆婆虐待了的小媳婦似的,她心疼得要命,也就不顧光晟反對,真的帶著庭芳跑到王家去了。
保家忽然看到庭芳,想到自己害她還要獨守空閨三年,心中愧疚不已,就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他低著頭一迭連聲道:“對不起,庭芳,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