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間,尤其是聶棠這種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能嫁給一個本分老實、有力氣幹活的男人,然後生兒育女,繁衍後代,這就是最好的歸宿了。
這就是時代和環境的思想局限。
像聶棠那樣敢於反抗舅舅舅媽給她做主的親事,連夜逃跑的,絕對是敢於對抗封建權威的前驅了。
蕭長老又道:“修真界雖然不像這裏這樣講究歸宿,可弱肉強食,如你這般勢單力薄者,偏偏還有些天分,如果不依附強者,後麵還有源源不斷的麻煩找上你。”
少白氣得一口咬住聶棠的頭發,激烈地反駁:“胡說八道!真是一派胡言!強者之所以恒強,就是不管在逆境和順境都能巋然不動、屹立不倒!依附他人?簡直放屁,這難道不是弱者所為?”
聶棠頷首,用一種深以為然的語氣回答:“蕭長老說得是。”說完,還福身朝他拜了一拜,一副深受教誨的模樣。
蕭長老見她是個說得通的,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那種被人誇上一句“還算有天賦”就暈頭轉向找不到北的人。
聶棠又抬起頭,認真地問:“敢問蕭長老,那位需要爐鼎的修士,可是清陵君?”
蕭長老頗有點意外地看著她:“你倒是猜到了。”
這也不難猜,聶棠是清陵君推薦過來的人,那就說明,她跟清陵君已經相識了。
女人嘛,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其實也還是有許多共同之處的。女人愛俏,看到容貌俊美氣度好的郎君都是歡喜的,她會有這種反應那也是正常的。
“若是清陵君的話,那我自然願意的。”聶棠垂下睫毛,潔白的麵孔泛起了桃花色,“不管是爐鼎也好,或者是別的什麼玩物也好,我都是願意的。”
蕭長老這回懂了:這可不是女子歡喜英俊郎君了,她這反應分明就是情根深種了!
這正對了他的心思。
就算今後她後悔了,甚至悔不當初,至少也不會記恨他,因為這都是她自己選的。
蕭長老走後,少白立刻從她的頭發上爬到了肩上,吐著信子嘶嘶道:“你這回一定要相信我,主人他根本不需要什麼爐鼎,他最討厭不好好修煉整日惦記著歪門邪道的人,你這樣做的話,他一定會很討厭你的!”
聶棠輕輕地笑了一聲:“那正好,我現在隻需要他對我有情緒,不管是討厭的還是喜歡的,我照單全收。”
少白:“……我看我還是趕緊修煉吧,也許能在你攻略主人之前修煉成修真界第一蛇王。”
它這是造了什麼孽,莫名其妙回到了從前,和現代的精彩電視劇和美食徹底告別。回到從前便也算了,居然被迫跟它最討厭的符修綁定在一起。
而那個符修還特別喜歡作死!
就算符篆再厲害有什麼用?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難道還要一錯到底?!
聶棠頓時被它的“第一蛇王”給逗笑了:“我就覺得,我絕對是穩得住,不慌。”
……她到底是哪來這麼大的自信?
少白在心裏瘋狂吐槽。
就算主人轉世之後,品味下降,眼睛也有點問題,可是這個時間點上的清陵君還是全修真界最靚又最冷酷的那個崽!
聶棠笑過之後,又憂慮地蹙起了眉。
她沒有太多時間了。
修煉就是水磨工夫,就算她重來一回,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就能從基築,然後一路狂奔到元嬰。
她跟沈陵宜的境界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他就是動動手指都能讓她灰飛煙滅。
而她記得,就在上輩子,她花了近八十年才踏入基築期,成為內門弟子。而沈陵宜就是在那段時間裏隕落的。
這宛如鴻溝一般的境界差距,還有身份上的不般配,她除了利用蕭長老這顆棋子接近他,別無他法。
這樣方式的接近當然不會是最好的,身份相差這樣懸殊,等回到宗門,用不了多久,他甚至就會不記得她這個人了。
如果她還要像現代時候那樣慢慢滲透,溫水煮青蛙,最後抽身一擊,不管是時間上的緊迫程度還是客觀情況,她都不可能做到。
與其成為一個麵目模糊的路人甲,倒還不如直接一點,兵行險著,先讓他深刻地記住她,不管是喜歡的還是厭惡的,她這個人就被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海裏。
反正,情緒這種東西都是會不斷發生改變的,端看她怎麼把握。
……
萬界歸宗很快就挑選完了弟子,準備回宗門。
蕭長老大約是覺得聶棠這人識時務懂進退,特別照顧她,於是幹脆把她安排在內門弟子的飛舟上。
自然,他也是抱著能夠讓她在清陵君麵前多轉悠,混一點眼緣的想法。
聶棠原來那身衣裳實在太舊了,他還專門去給她找了一套新的,稍稍裝扮一下,她就從貧家小可憐變成了溫婉的小家碧玉。
她低眉順目地跟在蕭長老身後踏上飛舟。
她身體本就不好,繁重的家務活從小就沉甸甸地壓在她的肩頭,再加上還沒開始修煉,就算爬上飛舟這一件簡單的事,也能讓她累得氣喘籲籲。
一個不注意,她就在船舷上絆了一下。原本走在前麵的沈陵宜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一把橫過勾陳,用劍鞘抵住了她往前傾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