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笙覺得,能看到沈陵宜過得不好,那她就能舒坦多了。而她快樂的程度,就跟他不爽的程度是齊頭並進的。
所以把聶棠接納在萬獸峰,一定是她有生之年做出的最正確決定。
於是,聶棠抱著軟萌可愛的兔子,搬進了萬獸峰,開始了她一邊畫符一邊修身養性的小日子。
如果,沈陵宜對她的好感度是可以量化的話,那她就能看到那個數字正在上上下下不斷變換,一會兒跌落穀底,一會兒又衝上雲霄。
可惜她不能,就隻能按照計劃繼續耐著性子守株待沈。
如她所料,沈陵宜最近覺得心浮氣躁,就是連從前一日千裏的修煉進度都停滯住了。
他倒是想把“聶棠”這個名字置之腦後而不顧,可惜周遭的環境根本不允許。
不管他走到哪裏,都能聽見別的修士在談論她,說她三個月就從煉氣到築基有多麼逆天,說那日的雷劫有多麼陣勢浩大、百年難見,說她用來抵抗雷劫的引雷符有多麼神奇……總之,就是三句不離聶棠。
等他手上的傷藥和回氣丹告罄之後,他就更內傷了。
一旦用慣聶棠親手煉製的回氣丹,再去用林逸軒親自煉製的,兩者間巨大的差距就顯露出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如果他沒有用過成色極佳的丹藥,林丹師的那些也就這麼用了,說不定還覺得他辛苦,找到些什麼珍稀靈藥,給他充作辛苦費。
而現在——
他隻想罵人!
林逸軒好歹也是金丹修士,又是久負盛名的丹師,怎麼煉出來的丹藥成色還不如一個剛剛基築的女修,隻讓人想大發脾氣罵他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
還有,他早就辟穀,對自己向來又嚴苛,不願耽於那些凡間美食,一心修習劍道。
可是小白龍嘴饞,又在聶棠那裏養刁了嘴,整天自言自語罵雜院的小廚房做出來的食物難吃,它這是當他耳聾聽不見嗎?
如果這些都還能盡量克服的話,還有一件事是完全不能忽略的。
那就是淩霄峰下那一草一木都是聶棠親手種的。
那些花草樹木瘋狂滋長,肆無忌憚,連帶著他心中的那種不可名狀的情緒也跟著氤氳而生。
他真的開始很認真地考慮,究竟有什麼辦法才能讓聶棠消氣——很明顯,他們第二次的不歡而散,就是因為她還在生他的氣。
他的親媽已經飛升了,親爹也跟著一道去了,兩人都是已飛升勿念的狀態,是不可能給他答疑解惑。
教他修煉劍術的師父中途隕落,並且隕落的還是孤身一人,師娘這種生物,不管是男的師娘還是女的師娘,都是不存在的。
他的朋友,全部都是一心向著劍心,根本就不知道侶為何物的那種人。
虞清瑤倒是滿腦子感情糾葛的廢材。可他也絕不會去詢問她,因為很明顯,聶棠跟她根本就不是一類女人。
他思考半晌無果,一轉頭正看見摟著一隻果子啃得正香甜的小白龍,突然問了一句:“你覺得聶棠她最想要什麼?”
小白龍抱著懷裏的果子,遲鈍道:“那就要看她最缺什麼。”
沈陵宜又問:“那她最缺什麼?”
“我覺得她最缺靈石吧,她是個凡人嘛,身無分文,又沒家底,看她當初那窮酸模樣,一身衣裳都洗得發白了還在穿,你送她什麼都不如送靈石來得實用。”
靈石,他自然是有的,不光有,還有許多,可能這輩子都花不完。
可是他又覺得,若隻是送靈石的話,也許她並不會歡喜。
之前她把儲物戒指丟到他臉上的時候,可不像是個喜歡靈石的人。
“除了靈石,還有別的嗎?”
小白龍啃完了果子,抹了抹龍嘴:“且慢,讓本龍先去找個有用的東西來!”
小白龍飛出去後,很快又飛了回來,飛回來的時候小爪子底下多了一團黑漆漆的東西。
它大大咧咧地那團東西啪嗒一聲扔在窗台上,自己則蹲在窗邊的果盤上,又抱起一個果子:“主人,那條蛇是聶棠的寵物。雖然長得醜,但好歹也是跟她從凡間一道上來的,應該了解她喜歡什麼。”
小水蛇在心裏把這個時間點的自己罵得狗血淋頭,然後加入到這個苦惱小分隊中:“其實吧,我知道她最想要什麼……”
“她說,她想要主——清陵君你十裏紅妝,迎她當道侶。”
沈陵宜還沒說話,小白龍立刻嗤之以鼻:“她想得美!”
不過是一個凡人,雖然不太低賤,但還是配不上它的主人。
小水蛇晃了晃自己的尾巴尖,又小心地瞟了沈陵宜一眼。它發覺,他非但沒有露出慍怒的表情,反而還一臉的若有所思。
“十裏紅妝,是她親口說的?”沈陵宜在沉默之後突然開口問道,“她想跟我結為道侶,是因為她對我有意?”
“是、是啊……”小水蛇咂摸了一下,怎麼就覺得這話裏的意味就這麼古怪呢?
可它的靈魂還是忠誠於主人的,不管主人問什麼,它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算主人什麼都不問,它也會主動把聶棠給賣了個幹淨。
於是它又把聶棠“寧可為當家主母折磨妾室,也堅決不當妾被折磨”的話給轉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