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院散場的時候,蘇溫優靠在沈戈的肩膀上睡過去。沈戈勉強扭了下脖子,看著蘇溫優的側臉,他一動一動地凝望著蘇溫優,好像這個姿勢可以天長地久一樣。他們本就是要天長地久的。……第二天,蘇溫優和謝晨安私下見了最後一麵。那個人看著蘇溫優,眼睛裏的光有些黯淡,眉眼裏的氣焰消退,他的眉目裏有淡淡的疲倦,他看著蘇溫優,輕聲地問道:“是不是現在做什麼我都已經來不及。”蘇溫優逆著光,看著那個人俊朗的眉眼,輕聲地告訴他。“以後你遇見一個值得愛的人,就要好好對待,不要放手。”謝晨安衝上來用力地攥住蘇溫優的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失去你……”不甘心失去你。這十年是我錯,可是你為什麼轉身就走,連一點點留戀都不肯給我……謝晨安看著蘇溫優平靜的眉眼,握著蘇溫優的手,往蘇溫優手裏塞了一張硬硬的卡片。他輕聲地告訴蘇溫優:“密碼是你的生日。當年你的房子的市價和你那張卡加在一起有多少錢,這卡裏是那時候的十倍……”蘇溫優輕輕地把卡退回去,他的聲音顯得很堅定:“我不要你的錢,我也不要你的卡,如果我真的拿了,那隻能顯得我可悲,我原本就不該讓自己可悲的。”謝晨安的表情顯得很艱難,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可是……”“可是,你不拿走,我不能夠安寧。”蘇溫優站在那裏,定定的看著謝晨安的眼睛,謝晨安有一雙深邃似海的眼睛,隻要他不願,什麼人也看不出來他眼睛裏麵藏了什麼樣的感情。蘇溫優沉默了一會兒,看著謝晨安,輕聲地說道:“我巴不得你得不到安寧……我終歸對於當年不是熟視無睹的,我從來都不是熟視無睹,但是我現在過得很好,所以我就不想計較了。我現在已經這麼好,何必還要想那些不快樂的事情,人都要往前走,隻有放不開的人,才是真正的不快樂。”蘇溫優定定地看著謝晨安,輕聲地說道:“謝晨安,就算這句話遲了好多年,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那一首歌,我本來就是為你求的。我確實很喜歡唱歌,覺得唱歌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事情,但是那首歌,是真的想要留給你唱的。”“我當年,寧願自己不唱歌,也不想看到你苦。”謝晨安撇過臉去,蘇溫優看著謝晨安,輕輕的笑,笑容裏當真是釋懷的。“這些年錯過的人事還少麼。”謝晨安沉默著,輕聲地說:“讓我痛成這個樣子的,隻有你一個。”蘇溫優笑了笑說道:“好歹不是連痛都不敢痛,害怕日子捱不下去,我倒是要恭喜你,大影帝,改日奧斯卡,但願能看見你走到紅毯上捧個小金人……實在不行戛納柏林也好,總是要讓我覺得與你相識一場,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謝晨安站在陰影裏,蘇溫優看不清他的麵目表情,隻能夠聽見他微笑著的聲音:“好,我答應你,我一定站在那紅毯上給你看。”蘇溫優笑了,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一片的昏暗,日光緩緩落盡,他覺得心裏一片從未有過的寧靜,他推開門走下樓,卻意外看見了沈戈,這個帥氣的青年站在那裏,眼睛有點紅紅的。蘇溫優從來沒有看見這個青年露出這樣的表情,他走到他身邊,用力地抓起了他的手,在他眼睛前麵,用力地揮著手。“誒?”沈戈用力地抱住他,什麼話也不說,胸口一片的溫熱。蘇溫優是真的極少看見沈戈這個樣子,他沉默著看著沈戈的神情,那個人不說話,隻是用力地抱著他,蘇溫優想了想,輕聲地問:“你怎麼來了?”其實問這個話有點不好意思,因為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沈戈畢竟算得上是他現在喜歡的人。不告訴沈戈偷偷地來見謝晨安怎麼看,都是一件咳咳,偷偷摸摸的事情,然後沈戈站在樓下,自己一下樓推開門就看見他站在那兒……蘇溫優難得的有點心虛,看著沈戈,遲疑著輕聲說:“那個……我們……”沈戈隻問他:“我們回家?”蘇溫優看著眼前的這個青年,他的神情顯得平和,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很好看,蘇溫優覺得心裏暖和了一下。他仰起臉,臉上也露出相同的笑容。“好,我們回家。”……兩個人沒有去蘇溫優的高層,反而去了沈戈那套小小的公寓,蘇溫優在樓底下買了桂花糯米藕和油炸臭豆腐,拎上去抱著碗吃的滿嘴嘟嘟囔囔,沈戈在廚房裏給他煮了蝦仁小餛飩,蘇溫優吃東西吃到一半,看著廚房裏麵那個帥氣的背影,遲疑了下,放下了筷子,走過去,輕輕地在他肩膀上蹭了兩下。“沈戈?”那個青年回過頭,看著蘇溫優的神情,輕聲地問:“嗯?”蘇溫優看著沈戈,沈戈轉過去臉來,歎了口氣,看著蘇溫優的眼睛,輕輕地抱著他,用下巴抵在他的肩窩上,淺淺地吻著他的耳垂。蘇溫優感覺到那個男人濕熱的舌頭輕輕地舔著自己的耳垂,臉上泛起淡淡的紅色,但是他看著沈戈,隻是輕聲地問道:“沈戈……我以為你要問的。”沈戈沉默了一下,他的聲音顯得很低:“我確實有一點想問,但是我更想聽到,你願意主動告訴我。我不是不在乎……畢竟知道你同別人有曾經,心裏總歸還是痛。”沈戈抱著蘇溫優,身後的水咕嚕咕嚕的燒著,廚房裏升騰了許多霧氣,霧氣裏沈戈抱著蘇溫優,聲音淺淺淡淡朦朦朧朧:“你一定曾經很愛很愛那個人才對吧,我雖然想到這裏,覺得心裏很痛……可是還是想要知道,你的曾經。我沒辦法熟視無睹,我已經後悔錯過了你這麼多的年的人生,可是若是連你這麼多年經曆了什麼都不知道,那我真的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沈戈低著頭,苦澀的一笑。“溫優,我有時候想,我真是糟糕透頂,我並沒有那麼優秀……這個圈子裏,他已經是光芒萬丈,我怎麼和他比。他如今一心一意地想要追回你,我多麼害怕……多麼害怕你棄我而去。我年輕莽撞,不如他成熟優雅有閱曆,我能夠拿得出手的一切在他麵前不堪一擊,我原本所依仗的,不過是我愛你,可是若是他也如同我一般無二地愛你,我又該如何自處?”蘇溫優靜靜的聽著。他原先是真的不知道沈戈心裏原來有這麼多的猶豫與不安……不過,他站在那裏,抱著沈戈,輕聲地湊在他耳朵邊上小聲地告訴他:“他才比不上你,沈戈,我喜歡的樣子你都有,最起碼在我心裏,這個世界沒人比你更好了。”“不要說他比不上你,就算他比你好,因為我現在愛你,所以他就不堪一擊。”沈戈看著蘇溫優,用力地抱緊了蘇溫優,蘇溫優舔了舔沈戈的唇角,淘氣地問:“有桂花的味道麼?”沈戈抱著蘇溫優,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安心過,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終於塵埃落定。他眯著眼睛笑,笑的幾乎快要哭出來。“這都是真的?我比他更值得你愛?”蘇溫優沉默了一下,看著沈戈的臉,語氣有一種奇特的鄭重其事:“沈戈,其實我很奇怪,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認定了,我愛極了謝晨安。”哪怕是謝晨安自己,也認為,蘇溫優當年,愛極了自己,不可自拔。……讓我們把時光倒流到那一年,看一看最初的模樣。那一年蘇溫優年少,不懂愛。是真正的……不懂愛。是謝晨安教會了蘇溫優彈吉他,蘇溫優坐在走廊裏麵彈吉他,謝晨安在燈光底下看,蘇溫優坐在那裏彈,眉眼彎彎的是溫柔的笑意。那個年代人心良善,蘇溫優沒有奇怪謝晨安原來是喜歡男人的,他同他熟識之後,同情謝晨安的身世,又憐憫他的才華,兩個人漸漸成了知己一般的好友。蘇溫優待謝晨安坦誠,常常在他麵前顯露最天真不設防備的那一麵,蘇溫優性子有些渾渾噩噩,當著謝晨安的麵睡覺換衣不曾避諱過,也曾賴在床上打滾求今天能不能不要練吉他緩一緩,或者貪吃太多自己縮在牆角揉肚子……林林總總太多,謝晨安漸漸愛上蘇溫優而不自知……對,不是蘇溫優愛上謝晨安,而是謝晨安愛上蘇溫優。謝晨安一直以為蘇溫優對自己有意,否則何必做出這樣的誘惑之舉?可是蘇溫優是真正的無心,他不過是當謝晨安是琴瑟相和的知己,直到謝晨安那一日在陽台上吻上他的唇,他驚愕的不知如何是好。謝晨安的目光裏是□□裸的□□,他躲躲閃閃,卻發覺原來他自以為的友情,在他不知不覺之間早已經變了味道。謝晨安是蘇溫優這一生最看重的朋友。年少的蘇溫優尚且連愛是什麼都不知道,他不過是抱著吉他唱著溫柔情歌的少年,心裏最多的念頭,還是吃些好的唱幾首好歌,謝晨安那時待他驚天動地,他不願失去這個絕世好友,隻能夠勉強裝作答應的模樣,心裏卻一直惶恐……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愛不愛謝晨安。謝晨安步步緊逼,一日日與他同居,卻沒有同他走到最後一步。他看著謝晨安這般癡狂,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既不願失了好友,卻不知道這樣下去會不會一發不可收拾……但是直到那一件事情的發生。之前愛他愛的驚天動地的謝晨安在一夕之間拋棄他,他心裏何嚐不痛,他原想把謝晨安當做此生相陪的摯友,但是感情付出卻被輕而易舉踐踏,那個人明明說自己是如何的愛著他,轉過身去棄之如履……原來這就是謝晨安所謂的愛情,蘇溫優一直不明白,說愛的是他,輕而易舉地說不愛的也是他,從頭到尾,他竟然連表達自己情感的機會都沒有。當然,他的心,也是痛的。關於謝晨安,這個人仿佛成了他心上的一團刺……哪怕是沒有愛成天荒地老,原本也是當做心裏最好的那個人,最懂得自己理想抱負的那個人,是一生的摯友。當所有感情崩塌,蘇溫優身無一物,背著那把自己買來想要送給他的木吉他,唱著那些昔日動容的歌,隻覺得天寒地凍……謝晨安,你一直不肯放過我,如今還要一廂情願的做困獸之鬥,可是我一直不願意揭穿,我當年不曾愛過。沈戈愣愣地聽著,突然狠狠地吻了一下蘇溫優。狠狠地親了下去。沈戈從來沒有這麼用力地親蘇溫優,幾乎要把蘇溫優的嘴唇都咬破,蘇溫優看著沈戈臉,用力地會抱住沈戈。“我記得你說我可愛的那一次,因為我是你唯一可以愛的人。那麼……你既然如此待我,我給你的,自然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深的感情,是唯一的。”沈戈眼圈紅紅的,他沒繼續做什麼,他安靜地抱著蘇溫優,看著鍋裏的水漸漸沸騰開,等著餛飩煮熟。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的小表弟同自己說過的話:“上天隻垂憐付出最多的那一個。”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付出最多的那一個,但是他在很久之前,便傾其所有,赴湯蹈火再所不惜,隻想要換他能夠在自己身邊。沈戈拿著勺子攪著鍋,看著懷裏安靜的蘇溫優,突然覺得太美好。喂等一會兒盛一個碗兩個人拿兩隻勺分著吃小餛飩吧?OO~~而其他的,怎麼能容許影響到我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