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玻璃輕響,舒緩的老式留聲機的音樂,柔和曖昧的昏黃燈光,構成了酒吧櫃台的風景。
我動作非常緩慢地擦拭著玻璃杯具,重複著一遍又一遍。
會在吧台位置停留的人很少,絕大多數的客人都喜歡往裏走。
但我的思緒遠不像動作這樣簡單緩慢,我正在構想無數種的可能以及我會和太宰治展開的對話。
我可以肯定太宰治會來。
因為現在是我和他最方便見麵的方式,也是適合交談的時間和地方。
想要知道我的值班信息也不是難事。
雖然在此之前我說我的心情和狀態都恢複了很多,但是眼下我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可控的波動。
我無法精準地操縱感情,同樣的,感情也無法完全操縱我,但感情肯定可以影響我。
“咚咚。”
指節敲動吧台的聲響,沉悶地在這狹小的範圍內暈開。
除卻呼吸,我的全身在那一瞬間幾乎都靜止了。
“呀。”
動作下意識凝滯,我抬頭,看見了燈光照耀下右手舉至肩頭的太宰治,他笑完了眼,露出柔和的表象。
他說:“或君,好久不見呢。”
“好久不見,太宰先生。”我回以寒暄,雙肩同時下垂,雙手輕輕搭在櫃台麵。
他跨坐到吧台前的高腳椅上,一隻胳膊貼著吧台,另一隻胳膊肘盯著桌麵,傾斜著舉起,笑眯眯地安撫我:“不用緊張哦,或君。”
我:“……”
不同的立場可以使他雲淡風輕,但我不行啊!!
我抬手指了指他的右眼處——那裏原本應該嵌著一隻漂亮的鳶色眼睛,但此刻隻有大片大片的繃帶。
“你額角那處,如果是傷口的話,那它可能裂開了,太宰先生。”
“咦?”他似乎沒有察覺,隻是不明所以地摸向右眼處,而後觸及到那不起眼的暗色。
“想錯了,或君。”他聳肩,“這不是我的傷口,隻是之前不小心沾上的不知道誰的血液。嘛,難怪一路上總感覺周圍的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原來是因為這個嗎?”
太宰治說:“不過還是多謝提醒。我可能需要處理一下,在我回來之前,就麻煩
或君給我準備一杯……準備一杯冰啤吧。或君記得吧,第一次見麵,我喝的就是冰啤,那真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一麵。”
“……大概吧。”所謂的非常有紀念意義的一麵。
太宰治喜歡玩啤酒杯裏的冰球。
這是從那次他和織田作之助兩個多小時的聊天中,我發現的小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