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問:“這附近有什麼酒吧嗎?”
一名保鏢說:“前麵有一家叫做‘the one’的酒吧,受到港口黑手黨保護。”
“這樣,那我就去那家好了。”
“the one”不是日本式的居酒屋,是一家洋酒吧,酒吧的角落裏放了一架大提琴,還有一架三角鋼琴。
葉藏會彈鋼琴,津島家供養了鋼琴師,確保家裏的孩子掌握來自西方的高貴藝術。
要他自己來說,彈得還算馬馬虎虎。
酒保站在吧台後擦拭杯子,見葉藏來了問道:“想要什麼。”
他說:“白蘭地。”
所有的酒中,白蘭地醉得最快。
對方又問:“要兌什麼?”
“蘇打水。”
他坐在吧台前,跟酒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兩杯酒下肚後,門又忽然被推開了。
“阿嚏——”戴著毛帽子的客人打了個小噴嚏。
是個外國人。
酒保問:“您要喝什麼?”他是用英語問的。
哪裏知道來人用流利的日語回答道:“喝點暖和的東西。”
這就讓人有點為難了,酒保想了一下,心說要不然做熱葡萄酒吧,卻聽見先來的有點醉醺醺的客人說:“燒酒,暖身子的話,燒酒最好了。”
葉藏喝的有點多,當他喝多了之後,體感上與世界就隔了一層霧,這讓他更加地膽大,也更加地任性。
就好像受到了葉藏的感召似的,新來的俄羅斯客人坐到他邊上,酒保熱燒酒的空檔,他們已經聊了起來。
他們兩的話題是極跳躍的,剛才葉藏還在鼓吹自己的藝術論,說他是畫家,這一會兒新來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說自己的能進行大提琴演奏。
他突然問葉藏:“你會彈鋼琴嗎?”
“會一點……”他暈乎乎地說。
他又問:“那你想給我伴奏嗎?”
‘想伴奏嗎?’葉藏迷迷糊糊的地想:那肯定是不想的,我可不是什麼音樂家,甚至連蹩腳的三流琴師都算不上,可這個人既然問我了,那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拒絕的。
說白了,他到現在為止都保持著不能忤逆其他人,要討好別人的服務意識,就算是自己再不情願,當有人問向自己時都不得不回答。
“當然、當然。”
哪怕是在酒中,他都是如此諂媚而柔順地回答著:“當然是願意的。”
“嗯——”戴著帽子的俄羅斯人也不知想到什麼,略顯狹長的眼角向上挑了一下,他似乎是笑了,又好像沒有。
緊接著他坐到了大提琴後的凳子上,又牽引醉酒的阿葉過來。
“來試試看吧。”
他用平靜的,好像在陳述著什麼的口吻說:“幫我伴奏看看。”
‘他完全不會拒絕。’
‘你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隻要你擁有了他。’
……
——當中原中也走進酒吧前,聽見了悠揚合奏的尾音。
他推門進去,看見阿葉趴在鋼琴鍵上。
“他怎麼了?”中原中也對酒保問道。
“他喝多了。”酒保回答。
中也站在阿葉身旁,居高臨下地描摹他臉上的每一條紋理,每一塊部件,他看見了阿葉高挺的鼻梁、蒼白的皮膚、微微張開的嘴唇,還有眉眼中化不開的憂鬱。
“嘖。”
他發出一道響亮的嘖聲,然後將阿葉攬在懷裏,回去了。
“不要到處亂跑啊。”他對醉倒的阿葉說。
‘他這樣,還怪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