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子期想過很多次再見楊述的情景, 罵他一頓, 或者暴揍他一頓、狠給幾個耳光……真的見了,她卻出奇地平靜。
“好久不見,楊教授。”
楊述絲毫不介意她的冷淡:“最近過得好嗎?”
“不好。”她的聲音硬邦邦的。
楊述回頭看向她。
湯子期對上他的目光,惡意地扯了扯唇角:“每天晚上, 我做夢都夢到陳珞。”
楊述沒接話,不過表情挺平靜,沒有她意料中的逃避和狼狽。湯子期有些失望, 又有些不忿:“你可真夠冷血的。”
楊述卻道:“你對我又了解多少呢?”
湯子期說:“我不需要了解, 也沒興趣去了解你,我隻知道,陳珞為了你落到這副田地,你卻無動於衷。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有朋友, 也不配被人喜歡。”
他沒有生氣, 看著她的目光很寬容,笑了笑往前走去。
湯子期跺了跺腳,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憋悶。
見她沒跟上,楊述還轉身等她。
“走吧,我送你回去。”
湯子期在原地強了會兒, 還是走了過去。李姝和趙歡歡這時候給她打來了電話,問她在哪兒。
湯子期說:“路上碰到個朋友,他說要送我回去。”
李姝鬆了口氣:“那你們自己回去吧,我在這兒碰到我表哥了, 有點兒事情要談,我們今晚不回去了。”
話音未落,電話就掛斷了。
湯子期聽著手機那邊一連串的忙音,本來就不好的心情,頓時更加糟糕了。
“走吧。”楊述說。
湯子期收了手機,上了車。
窗外車水馬龍,車內卻一片沉靜,猶如兩個世界。楊述不開口,湯子期也不想搭理他,低頭玩著手機。
可是注意力卻不在這上麵。玩了三盤遊戲,開場沒十秒就被人給幹了,氣得她打開通訊,在廣播裏開罵。
對方被這架勢嚇到了,當碰見個瘋子,灰溜溜退了。
楊述不經意瞥一眼,說:“還玩這個呢?”
湯子期正有氣沒地兒撒呢:“關你什麼事?”
“隨口一問。”
“那你可真是閑的。”
楊述說:“嘴巴別老這麼不饒人,也就俞北平受得了你。”
“你什麼意思?”她盯著他,大手一指,“停車!”
楊述沒聽。
她脾氣上來,天王老子都要讓步,直接開了保險帶,手按保險栓上:“你停不停?”
他隻好鬆油門,慢慢靠邊停了。
車一停下,湯子期同一秒打開車門跳了下去,直接朝前麵走去。楊述追上去,去拉她的胳膊,湯子期不依:“你給我放開!”
“有話到了再說,上車。”
“你放不放?”
“湯子期——”
回應他的是個耳光。“啪”的一聲,視野裏都寂靜下來。
楊述慢慢把偏轉的頭扭回來,難以置信地望向她,老半晌沒說話。
她也在看著他,胸口劇烈起伏,眼底都是恨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情緒稍稍平複後,她冷笑說:“都說別跟著我了,你這不犯賤嗎?”
……
湯子期沒回住處,而是去了城西那邊的邊防站支隊家屬區。俞北平這段時間就暫住在這兒,臨近山區,旁邊是某部隊駐地,地方很偏僻,打車從市中心過去還得開三十分鍾的泥路。
俞北平一早就打過招呼,她一來,就有個小兵給她領路。這人話嘮,嘴裏機關槍似的叨叨不休。
“俞站長瞧著挺年輕的啊,怎麼著,婚都結了啊?”
“他長得年輕,人不年輕了。”湯子期敷衍。
“怪不得,我瞧他怎麼年紀輕輕肩上就扛了幾顆星啊。他可是我的偶像,咱那地兒怎麼說來著?人這輩子,就得找個偶像,那是前進的動力。”
“您還挺有追求的啊。”
認識湯子期的都知道,對待差不多年齡的年輕人,一旦她用“您”這詞替代,說明心情已經不好了,語氣裏多少有些諷刺意味。
可這人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愣是沒聽出來,又跟她興致勃勃地聊起家鄉的風土見聞,以及營地的日常瑣事,嘴巴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攔都攔不住。
湯子期真想直接把耳朵堵上。
終於到了俞北平住的宿舍樓,他的嘴巴才閉上:“您自個兒上去吧,三樓,302室。”
湯子期如蒙大赦,隨意擺了下手就上了樓。
她的腳步踏上三樓平台,還沒敲門,門從裏麵開了。俞北平剛剛洗完頭,發梢還在往下滴水,用毛巾歪著頭擦拭,見了她,往後退了退,示意她進來。
湯子期掏出紙巾擦額頭,到了客廳就一頭歪到沙發裏,打了個哈欠。
俞北平笑她:“你來我這兒,就是為了睡覺啊?”
“不行嗎?”
“行,湯大小姐想怎麼睡就怎麼睡,我可沒權利幹涉。”
“我總覺得你話裏有話。”她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瞬間從沙發裏蹦起來,攬住他的脖子,把香噴噴的嘴唇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