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驚愕地看著眼前人。
不是不感動的,他說的這些話,還有他說這些話時臉上的表情,眸中的注視,甚至他胸口每一下心跳都像擊打在自己身上。
他們還身體相貼,盡管她身上穿了睡衣,可是單薄的料子根本不能阻擋什麼。
常安能夠感覺到他懷中傳過來的熱量,還有周圍被包裹的氣息。
她快要沉溺其中了。
真想就這麼自私地將頭一崴,任由他摟緊,自己也伸手攀住他的脖子,幹脆讓兩個人貼得更密實些,再密實些,不要留一絲一厘的縫隙。
因為她也實在太累太乏了,能不能就當自欺欺人地從他身上汲取一點溫暖?
可是身體裏好像又有另外一股力量在較勁,互相撕咬,頑抗,一遍遍提醒她不要沉溺。
有些東西不能碰。
碰一下就會上癮。
她吃過上癮的苦了,放縱一時,爽一時,剩下的就是無休止的痛苦和不堪。
再抬頭時常安眼睛已經通紅。
"神經病,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誰要跟你重新開始?"
"我都已經說過了,我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關係!"
盡管語言具備殺傷力。但是她的口氣已經低弱到像在投降或者哀求。
周勀撈住她往下滑的腰。
他怎麼會看不懂她眼裏的掙紮。
"是,我是神經病,而且病得還不輕…"
"你就當可憐我…這些年不管你經曆了什麼,已經無法重來或者抹掉,但是你做任何決定之前能不能也想想我?"
"你可以什麼都不說,我不逼你,但是我不該被你排除在外……常安,我們是夫妻,你是我太太……"
他攬住她的腰,指腹輕輕擦過她的眼皮。
睫毛連著心口都在顫抖。
常安不住往下吞著呼吸。
周勀感受到指端的潮濕,她哭了,她在哭……
怎麼就哭了呢?周勀覺得肯定又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三年前總是讓她哭,三年後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有些不知所措,指端的眼淚卻越抹越多。
常安一直閉著眼。
她不敢看他,不敢看到他眼中那麼沉默的深情和堅定,卻能感受他稍帶粗糲的指腹擦過自己的眼睛,眉心,鼻梁,最後停留在嘴唇。
周勀覺得時間在她這裏真的很神奇。
三年,她將一身柔軟羽毛全部變成蜇人的刺,從裏到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可是這張臉…下巴更尖了。嘴唇更軟了,皮膚更白了。
以前是粉白,現在是蒼白,再配上這頭毛茸茸的短發,生生把27歲折騰成17歲。
手掌下摩挲她的背脊,蝴蝶骨淩冽,往下脊椎都明顯往外凸著。
衣服包裹下還剩幾兩肉?
周勀覺得這樣的常安更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又覺得她怎麼能做到這麼殘忍,消失三年,她帶著這張冷冰冰的麵孔再出現在自己麵前,讓他一點別的選擇都沒有。
最後周勀抬手抹掉她眼皮下的水漬。一路滑到下巴,稍稍抬起來一點……
燈光從眼縫刺進來。
常安感覺到黑影下壓,他遷就她的身高,弓著背脊親吻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有些幹,他便不急著進入正題,隻輕輕的含.吮,舔.舐,用自己口腔裏的津.液將其慢慢濕潤。
整個過程不帶一絲情.欲,更像一種莊重的儀式。
他抱著十二分耐心,化為風,化為雲,試探,輕拂,觸.碰,表達自己無所適從的憐惜與不舍。
常安完全後知後覺,身體對於這種事情好像完全處於沉睡中,或許是太久沒有過了,也或許是巨大的震驚完全蒙蔽了她的理智,反正前麵半分鍾她就跟個傻子似地站在那,直至人被整個扣到懷裏,後腰上的那隻大掌往上移。
周勀將五指插.入她的發中,頂開她的牙齒……
"唔…"
常安被迫嚐到口腔裏被輸送進來的呼吸,帶著他以前一貫的味道,滅頂的熟悉感翻湧而來,一直冰封的記憶瞬間被劈開一條縫。
人的身體大概也存在記憶,常安在最初那一刻竟然沒抵抗,而是手臂攀上周勀的脖子,歪過頭來回應……
冬日幹燥,掉下一個小火星就能成燎原之勢。
吻勢加深,周勀把人抱得更緊,情動之時隻想要得更多,漸漸就有些控製不住,開始動手解她的睡衣扣。
常安覺得身體裏有一座塔,不斷往上堆砌,堆砌,快要聳入雲層……
滅頂的潮湧一波波襲來。
她在幾近幻滅中感受到一種放縱和墮落的快.感,這種感覺叫人忍不住興奮,戰栗,好像渾身每一根神經都被拉扯到極限。
雲塔還在不斷往上升,常安在品嚐激烈悸動的同時又承受著絕望。
這種矛盾的感覺太熟悉了,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使不出一點力氣去抵擋。
下墜,上升,下墜,再上升……她在天堂與地獄之間往複,直至耳根被撕扯了一下。
"去床上……"
周勀的嗓音低啞渾然,卻如一記悶棍打下來。
雲塔瞬間坍塌,所有癡迷的愉悅和潮湧在瞬間之內收空消失。
常安猛地彈開眼睛,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他喘著氣,抿著唇,繃緊的腮幫昭示著此時正在努力強忍,也昭示著即將要發生的事。
"不!"
常安受驚般猛地推開。
周勀當時根本沒防備,所以被她一下子推到了臥室門外,等反應過來時門已經被關上。
"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
"開門!"
"常安,開門!"
身後是重重的拍門聲。常安用後背頂住門板。
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
"你走吧!"
"走,走啊!"
門內傳出嘶喊聲,可是他怎麼能走,他怎麼舍得走,或者他怎麼放心走?
"到底怎麼了?"
"剛才還好好的!"
"常安…常安?"
拍門聲繼續,擂鼓般響在耳側。
常安抱住頭往下滑……
她真是恨透了自己,意誌力薄弱,經不住一點誘惑,總想貪戀片刻的歡愉,可是明明知道這種歡愉不會長久。
"你走吧…"
"走,好不好?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