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書(1 / 3)

2010年9月2日/星期四晚上/晴

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但凡我和李文若處在同一個空間裏,那大抵就沒有安生日子可言。

而她的招數,翻來覆去,也無非那麼幾手。

要說今天真有什麼讓我感覺到難受的,應該是小小的態度。

我原以為,這幾天接觸下來,我們哪怕說不上親密無間,也已經因為同桌且同宿舍這樣的緣分,比旁的人都要多幾分親近。

可是早上在飯堂裏,她去而複返後那個狀態,就像兜頭一盆冷水潑下,澆了我一個透心涼。

我想想也知道,在我們正吃飯時,她被人叫走,回來後麵對我強顏歡笑、目光躲閃,肯定是因為聽別人說了什麼關於我的閑話,而那些閑話,大概不中聽,還讓她心裏介意。

也許我還是太過天真,又或者,低估了李文若對我的仇視。

在當時,並沒有將那些古怪聯係到她身上去。

我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看重感情的人。因為感情這東西最虛無縹緲,就連親生血緣之間都不一定存在,更何況兩個陌生人。可大抵是從小都太缺少朋友,和小小這幾天相處下來,讓我心中一直存著一絲幻想:她是會成為我朋友的,畢竟她是那麼的溫暖可愛。

在覺察到她似乎刻意疏遠我之後,我維持了兩節課的鎮定,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第二節課下了以後,便自己去了廁所。

據說一中的實驗樓是前幾年新建的,為著方便文明,每一層的盡頭都設置有男女衛生間。可是在這之餘,一中其他的教學樓上,都沒有這個設置。學校裏大多數學生想要上廁所,都要在課間下樓,穿越半個操場,排隊如廁,再穿越半個操場,返回自己所在的教學樓。

因著這個原因,像我們這種在三樓的高一生,大多會選擇在第二節課後這個大課間下樓去。

大多女生還會選擇結伴而行。

前幾天我都是跟小小一起,聽她說說笑笑,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早上她沒有下樓的意思,我一個人,想著她表現出的反常,難免有些心不在焉。一開始聽到那幾個女生說話,甚至沒有意識到,她們是在說我。

是“殺人犯”這三個字,突然讓我心頭一顫。

我下意識看了過去。

那幾個女生穿著簇新的校服,看著也都很文靜,在我看過去的那一瞬,齊齊噤聲了。

可恰恰是她們那樣的態度,讓我越發心神不寧。

還沒從廁所出來,上課鈴就響了。

我小跑著去教室,在樓梯口,迎麵撞上了倪行和鄭西洋他們一夥人。當時說了句“借過”,我便想從鄭西洋邊上過去。可他好像從來不知界限為何物,又或者本身就是“跟誰都自來熟”的性子,一下子從後麵攥住我衣領拉了我一個踉蹌,喊了句:“誒,你別跑。”

耳後當時便響起一陣笑。

我有點惱,扒下他的手,偏頭想瞪他一眼。

可是那一眼沒能瞪出來,因為我轉過頭之後,好巧不巧地看到了立在他旁邊的倪行。

倪行那張臉,棱棱角角、淩厲分明,頗有些攻擊性。平時他在教室老趴著,大多時候懶散輕慢,其實會淡化這種感覺。可那一刻,距離太近了,那張臉映入眼簾的衝擊力十足,讓我著實愣了一下。

鄭西洋鬆手,將我放開了。

我不確定自己當時在他們眼中是什麼形象,大概是顯得狼狽了,因為在四目相對之後,倪行意味不明地牽起唇角嗤笑了聲,而鄭西洋,咧開一個大大的笑臉,舉著雙手對我說:“抱歉抱歉,一時情急。那個,是想告訴你,上去了也沒用,這節滅絕師太的課,發了老大的火,遲到的都不讓進。”

《倚天屠龍記》以後,滅絕這個名號,便響徹天下,在我們四班,特指數學老師。

他這麼一說,我就知道這節課肯定沒法上了。

開學好幾天,頭一次遇到這種事。

心下一時沒什麼主意,我在原地愣了好幾秒。鄭西洋推著我肩膀往樓下走,一邊走一邊說:“不讓進就算了唄,以為誰稀罕上她的課。不過以我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這站走廊上也是有風險滴,指不定一會兒教導處的就來了,領我們一起去國旗下曬太陽。”

他這話,旁邊三四個男生都跟著附和。

我毫不懷疑,滅絕之所以發火,讓遲到的都不許進,和他們這幫人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可那時那種情況,想這些沒用。

一起下樓以後,我跟著他們走了。

鄭西洋有一句話沒毛病,在違紀受罰這一點上,他肯定比我有經驗。哪怕從小到大,我也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好學生。

不過……

對於我會翻牆這件事,他們好像還是覺得意外了。要不然,就不會有人打趣那一句:“看不出來啊,第一名。”

對此,我當時也沒什麼合適的話回複。

不過那時候,我回不回複,應該也無關緊要。因為從牆頭上往下那一躍,儼然在無形中,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他們大抵以為,我這個被老師看重的第一名也和他們一樣,內裏有一個叛逆的靈魂。

而我跟他們出去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我想去一下網吧,看看北城一中貼吧,驗證自己一個猜測。

到了網吧之後,所有機子都是鄭西洋開的。他看似大大咧咧,性子裏倒有貼心的一麵,將最裏麵一個靠牆的位置留給了我。

沒費多大工夫,我看到了一個名為《誰知道高一級那個“小王祖賢”有沒有男朋友?》的帖子,猶豫著點進去以後,又看到其中一句回複——殺人犯的女兒,也配稱“小王祖賢”?能不能別侮辱王祖賢了?

塵埃落定,大概就是那一刻,看著這行字,我的感受。

我疑惑了半個上午的事情有了結果,而我這剛剛開始的高中生活,幾乎在這句話出現的那一刻,便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