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在這裏練就很好,為什麼要去精靈穀啊?”我試探著問道。
“糊塗!你在這裏練得再好也隻是演習,隻有在實戰中才能檢驗自己真正的實力。”師父用扇柄敲了敲我的腦袋。
“師父,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我用玄光弓射殺那群可愛的精靈嗎?”我不由得有些激動。
“不然呢?現在你的箭法雖然已經練得很準,卻隻是針對靜止的東西。等你出去以後,誰還會傻傻地站在那裏等你射殺?隻有用那些飄忽不定的小精靈練習,方能真正提高自己的能力。”
“可是……它們現在已經是我的朋友了!難道您讓我對自己的朋友痛下殺手嗎?”
“朋友,什麼朋友?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這個冰獄之所以會被冰雪覆蓋,就是因為這群小精靈的存在,你殺一隻小精靈,這個冰獄就少一分冰冷。幾萬年了,它們整日唱著歌,跳著舞,在我耳邊,嗡嗡嗡,嗡嗡嗡,為師早就受夠他們了!我討厭它們整日無所事事卻很快樂的樣子!”我從未見師父如此生氣的樣子,那麼無助,那麼悲哀。
他歎了口氣道,“為師亦不想屠戮生靈,不然它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你可知,若我真心想殺它們,不過是一抬眼的事情。那日在東山的隧道裏,你以為為師真的沒有發現那隻小精靈的存在嗎?隻是最近不知為何,那精靈的靈力越來越大,寒氣已經侵到畢方宮,長此以往,不堪設想。為師現在年紀大了,不願再與那冰雪做鬥爭,你替為師殺掉幾隻可好?
精靈的靈力越來越大?我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是我用笛聲教它們跳舞的緣故?
“師父,你們之間無冤無仇,為何非要把它們逼入絕境呢?”我極力用柔和的語氣道。
“我是火神,冰火自古不相容。我們是天生的敵人,就像貓之於鼠,狼之於羊,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要想彼此相安無事,除非雙方達到平衡,若今日我放任不管,總有一天那冰雪會將為師吞噬,到那時,就不是射殺幾隻小精靈的事情了。現在為師隻問你,若為師執意與它們為敵,你是選擇站在為師這邊,還是選擇站在那群小精靈那邊?”師父勉強保持平靜地道。
“師父——!”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師父麵前,涕泗橫流,“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對徒兒有再造之恩,方休無以為報,若師父執意如此,徒兒……願意替師父解憂!”
“那好,為師要你即刻去往精靈穀,用玄光弓射殺一百隻精靈。如果你實在下不去手,就射殺一百隻雪精靈吧,反正它們也會化成冰精靈重生的。”說著師父揮了揮手,“去吧,早去早回,為師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下。希望你回來的時候不要讓為師失望。”
我不知自己是懷著怎樣沉重的心情走到精靈穀的。腦海裏一會是師父孤獨憂鬱的身影,一會是小精靈那可愛懵懂的眼神。
人們總是習慣憑借個人的喜好和情感去判斷事情的對錯。貓吃鼠,因為鼠可惡,所以人們覺得貓是對的;狼吃羊,因為羊可愛,所以人們覺得狼是錯的。
可它們的實質不都是以大欺小,以強淩弱嗎?
可即便是以大欺小,以強淩弱就一定是錯的嗎?孰善孰惡,孰對孰錯呢?
是師父錯了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當一個東西對它有了威脅,他不去做些什麼,難道要坐以待斃嗎?沒有人有資格去要求他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是小精靈錯了嗎?它們自然地降生,快樂單純地生活,不懂善惡,無論是非,它們是如此的可愛純真,像冰雪一樣不染塵埃,即便偶得契機提高了自己的靈力,不也是天經地義,又錯在哪裏了呢?
既然沒有誰對誰錯,為什麼卻非要我做一個生死抉擇呢?
怪我,都怪我,為何要教那群精靈跳舞呢?害得它們靈力增強,再不能與師父相安無事。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怎麼做都是錯!我本以為一路抱有最大的美好與善意,追隨著自己的心意而行,便可以一路芬芳,繁花似錦,卻為何到頭來還是錯?
我該怎麼辦?啊,頭疼得厲害。
六百年了,師父一直陪伴著我,給我以最大的鼓勵與指導。他是如此睿智,永遠可以一針見血地戳破假象,幫我撥開層層迷霧,讓我看清事物的真相。他一直都在付出,從未要求過回報,求過我什麼。若沒有師父,我想自己的人生一定是黑暗無光,萎靡不振的。。師父雖然看起來無比強大,其實卻是那個最最孤獨無助的人。因為他足夠強大,所以沒有人會站在他那邊,隻會將無盡的指責附加在他的身上。相較於可愛的小精靈,他隻是一個怪脾氣的不討喜的老頭子。我作為他的徒兒,怎忍心讓他孤獨地麵對一切?
六百年了,那群小精靈陪伴我度過了六百年的快樂時光,如果沒有它們,我很難相信自己可以憑借殘存的記憶度過那段難熬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