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逐漸散去了。
“姐姐,咱們也走吧。”螢草搖搖我。
“你先帶著大家回去吧,我還有事情要做。”
“是。”螢草福了福身子帶著大家去休息了。
歡聚過後,一片狼藉。深邃的星空下,隻有小青一個人寂寥地跪在那裏。
“你叫小青?”我漫不經心地走過他身邊,回身問道。
“正是。”
“誰給你取的名字?”
“是屬下的祖父。”
“你的祖父?他叫什麼名字?”
“秦艽。”
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時,我激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他還好嗎?”
“前年,在他的百歲壽辰上去了。”小青麵露哀色,垂首道。
什麼,他……去了?有溫熱的液體驀然間模糊了雙眼。時過境遷,故人已逝,若我早些找他,或可見上一麵?我噙著淚:“好孩子,你告訴我,他為何會給你取這個名字?”
“他說這個‘青’字很好聽,青,出於藍,勝於藍。因此我父親叫秦青,我叫秦小青。”
“青,出於藍,勝於藍。”我口中不停地喃喃默念。當年我戲說著為你取了這麼個別稱,沒想到今日卻成了真。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續,都說名字寄予了父母對子女最大的期望,有那麼多好名字,你為何獨獨用了當初我戲說的一個“青”字?還連用了兩代?你究竟想表達些什麼?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你可知,我是你祖父的故人?”
“我知道你。”小青用他那純淨的眼神望向我。
“你知道我?”
“我的祖父祖母都經常提起你的名字,說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
“你的祖母也認識我?”我大驚,“她叫什麼名字?”
“全名不記得了,我隻記得祖父喊她蕖兒。”
蕖兒?難道是小蕖?沒錯,我認識的人不多,肯定是她了。當年大石國遭逢覆滅的劫難,不知有多少皇族公主淪為波羅國的奴婢,秦艽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她能有這樣一個不錯的歸宿實在是一件幸事。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會心一笑。
“你祖母怎麼樣了?”
“祖父去後不到一個月,她也去了。”小青又垂下頭。
是啊,世人皆有生老病死,她也不能免俗。不過這也算善終了,秦艽一去,就算她還活著,也隻會孤苦度日了。
“好孩子,這沙地晚上濕氣太重,你先起來站一會吧,反正這裏沒有別人。”我去扶他。
“不,方休軍師,你的好心我心領了,我犯了錯自然該受到處罰。”小青推開我,堅持要跪在地上。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
“軍師,請你尊重我的選擇。”
“跟你祖父一個脾性,還真是個愣頭青!”我歎了一口氣,換成循循善誘的語氣,“大丈夫自然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但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你為何要為此承擔後果呢?”
“軍令如山。小青確實有負將軍所托。”小青別過臉道。
“不行,我要負起替你祖父照顧你的職責,不能讓你平白地受委屈——到底要怎樣你才會起來?”
“軍師,不必再為我操心了,沒有將軍的命令我是不會起來的。”小青倔強地道。
“好,那我就去找你們的將軍評評理!”我轉身便要走。
“不……不要!”小青緊緊抓住我的衣角。
這孩子,怎麼如此癡傻?今日我一定要替你討回這個公道!我掙開小青,徑直朝一醉的營帳走去。
“軍師,將軍已經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守在帳外的侍衛攔住我道。
“走開!”我一把將他們推開,撩起簾子便往裏闖。
一進去我便後悔了。他……有軍醫在替他處理傷口!
一醉見我突然闖進來,吃了一驚,結果扯動了傷口,不由得抽動了一下嘴角,很痛的樣子。非禮勿視啊,我急忙轉過身去。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一醉揮了揮手,軍醫便諾諾地下去了。
“大半夜的,你闖進一個男子的營帳,合適嗎?”一醉用慵懶的口氣道。
“怎麼,現在知禮了,之前怎麼闖進我的閨房?”我心裏一氣,回身質問道,也忘了避嫌不避嫌的了。
“行了行了,找我什麼事,說吧。”一醉一邊穿著衣服一邊不耐煩地道。
“我是來替小青求情的。”我正色道,“他現在還這麼小,在涼地裏跪著,若是傷了膝蓋,可是一生的事!”
“方休軍師什麼時候關心起我的屬下來了。”一醉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像是質詢,又像是探尋。
“你少打岔,他有沒有錯你心裏很清楚,說白了,這鍋還是替你背的,若不是你半路失蹤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沒錯,那又如何?”
可惡,這廝又現出一副無賴臉。
對付無賴就得用無賴的方法。講理不成,看來隻能講情了。於是我換了嬌柔的語氣:“怎麼,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卻既不邀功也不請賞,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請求都不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