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路有凍死骨(1 / 2)

衛離落坐在院中,看溫吞的日光一點一點向下移,漸漸落過半個牆頭。

夜,逐漸開始掌握人間。

李景泓入門,“藥材已經暗中采購好了,他們人多,等夜深了動身。”

“讓東宮衛一路看押,我已經派了幾個人暗中守著,是我從南境帶回來的,有他們在,應該不會有事。”

看著李景泓略顯不解的目光,衛離落解釋道,“流民的存在就是晉王吞款事發的隱患,救人命的東西保險起見。”

“薛忞有傷,下午暈了,叫過大夫,並無大礙,讓他醒後乘馬車去吧!”說著引馬出府,翻身越了上去。

“我堂堂七尺男兒坐馬車成何體統啊!”薛忞叫囂著從屋裏走了出來,拍了拍衛離落的馬,挑著眉痞笑到,“郡主,你這馬能不能帶我一程啊!”

衛離落白了他一眼,“你還是乖乖去睡覺吧,不然暈路上,我就真打算過河拆橋了。”

“都說了,我願意舍命博美人一笑。”薛忞一臉真摯。

衛離落目光凝滯了一下,“你不會是對我和太子不放心吧!”衛離落無奈道,“我們真的是去救人的。”

“但那隻是你們的目的之一,不是嗎?”薛忞仰臉,不變的笑意多了幾分嘲諷,“你們,有誰會把他們的生死擺在第一位。”

衛離落聽此話後,頓了一下對著府內喊,“來人,再備匹馬。”

衛離落又看了一旁眼波粼粼的蘇念,笑了一下。

蘇念上前,“老大,帶上念兒吧!念兒保證不會添亂,念兒也可以幫忙的。”

衛離落無奈的笑了一下,又意味深長的說,“念兒,要好好留在家裏練琴,我回來,可是要檢查的哦!”

蘇念聽她耐人尋味的言語,後退一步,對著馬上的衛離落福了福身,“老大,保重。”

三人快馬加鞭,千裏奔襲,衛離落揚起的馬鞭,將高閣之上守望的那一句吐出來就消逝在夜風裏的“珍重”拋在了身後。

經年後,當她立在大衛最高的閣樓上,確是連個背影也瞧不見了。

迎著熹微晨光,三人終於到了青禾,青灰色的城牆,不似安陽的那般危而聳立,年久失修的磚瓦不時會劃落石塊青灰,城門下站著的值夜守衛昏昏沉沉,整座城就跟城外綿延百裏落了霜的枯草一般,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李景泓拿出東宮令,那兩個小斯便誠惶誠恐的開了城門。

盡是入城之前衛離落心中早有預料,但看到眼前景象心中還是被著實震撼了。

家家戶戶都是大門反鎖,窗扉緊掩,本該人聲鼎沸的街市現如今門可羅雀,在靠近那個集中病患村子的路上,不時會看到有官兵把草堆裏早已僵硬的屍體拖到木架上,那睜開的眼睛中了無生氣的眼神透露著對這人世的流連,是一雙雙枯瘦如柴的手臂,深陷的臉頰,還有單薄襤褸的衣衫。

“這些是害怕進村被傳染的,可躲藏在外麵,官府施的粥是不給的,隻能餓死。”薛忞一改之前的嬉笑,聲音像是寒冰裏淬過一般。

衛離落覺得,他說自己沒有親人,可卻把天下人放在了心上,憂他們所禍,傷他們所受,之前對她的冒犯,便也不放在心上。

薛忞從胸中掏出一塊裂錦,撕成三份,留了一塊,將其餘兩塊給了衛離落和李景泓,迎著衛離落質疑的目光,“看什麼,就是從你府上偷的,係上,遮住口鼻。”

衛離落一陣無語,依言係上,三人策馬打算快點到病患集中的村子。

可策馬沒走多遠,衛離落就停了下來,這時剛剛出內城,周遭是廖無人煙的破敗村莊,田間一片荒蕪。

衛離落下了馬,走向了一個草堆。

“怎麼了?”李景泓問。

“這裏有人,還活著,我能感受到。”衛離落發間的千音簪青光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