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白原本隻是抱著幾分遊戲的態度,覺得太傅年老興致高昂,多半是唬著他們玩,所以雖然有些心驚,卻依舊是微微放鬆的。現在看到越垂闌,她隱約有些念頭,卻又說不上來,但是心中竟然全是極度的後怕。
太傅,是不是倘若我沒走出來,便要葬於此處了?
涵白思緒有些混亂,站在風中望著越垂闌,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就這麼傻傻的望著他。
越垂闌也不說話,瞧著她算得上可愛的表情,微垂眼眸,拂袖朝她身後的懸崖走去,越過她身旁的時候,那隻猿猴也跟了上來,竟然還調皮的扯上涵白腰間的玉佩,把涵白尚未歸來的神誌震了回來。
涵白眼神有些委屈,看著背對著她獨立在懸崖之上、淡看雲海翻騰的越垂闌,自己有些苦惱的跟在後麵,任猿猴對她動手動腳的。
時間久了,涵白竟起了心思,偷偷觀察起越垂闌來。
看外貌,越垂闌也算是個少年,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他有了那種疏離,仿佛就是隔著萬水千山,讓人觸碰不到。
如今……怎麼又能這麼清晰的看見他的眉眼、眉眼……
涵白瞠目,這才發現他早已側首,直直的看著自己。
“涵白!”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涵白驀然回頭,卻見莫初玄麵色蒼白的站在她身後,眼神卻是看著越垂闌的,眸中複雜的神色,令她說不出的莫名。
“玄姐姐!”她心中有幾分驚喜,連忙跑向莫初玄身邊,幾乎有些怯生生的拉住她的衣袖,仰頭看著她。
隻是莫初玄全心全意都在看著孤然而立於懸崖上的人,絲毫沒有注意到涵白的心思。
“師父為何下島?”莫初玄欲言又止,終究咬唇問了出來。
越垂闌斂眸,又把頭轉了回去,半晌,才緩緩開口:“倦了,出來走走。”
涵白聽了這話,卻已經實實在在怔住了。
早些時候以為公孫禦和莫初玄的師父若非耄耋之年,也必定是花甲年歲,她萬萬想不到,竟然是個與公孫禦年紀相仿的少年。
算起來,當年禦哥和玄姐姐上島之時,比她也大不了多少。
“那、那師父你還會回帝都麼?”莫初玄又輕聲問道。
涵白望著莫初玄,身為右相之女,她自小也是喜怒不形於色,和著性子淡薄,鮮少出現什麼情緒浮動,太傅最讚賞的,便是莫初玄這點。
可如今,七情不動的玄姐姐,竟然也會露出這般脆弱的模樣麼?
“這兩日,我同你們回帝都。”越垂闌淡淡回道,徐徐轉過身來,沉默了片刻,朝著莫初玄緩步走去。
涵白在莫初玄身邊,清晰感受到她的不安。
越垂闌走到她身邊,停住了腳步,白衣隨著他的停頓在風中劃下一道弧度。他的衣裳拂上了涵白的手,帶著幾分冷冽的氣息,讓她不由哆嗦起來。
涵白抬眸看了越垂闌一眼,近處瞧他,那眉眼間的氣勢竟然極盛,宛若山水臨畫,仿不出來的孤高清雋。
莫初玄還僵著身子,盯著越垂闌有些艱澀的開口:“是太傅……”
“走吧。”沒等莫初玄說完,越垂闌就越過她們,朝山道走去。
瞧著他的背影,涵白心中的隱約有些異樣。
這人的背影,緩緩隱沒在桃花之中,一襲白衣遺世,卻是說不出的孤傲。當初看不清他的麵容,隻是覺得這個人不易親近,現在瞧見了,又覺得他隻是有些遠,隔著山一重、水一重,或許,有一天能觸碰得到。
涵白彎起唇角,拉著莫初玄的手,揚聲說道:“玄姐姐,我們走吧!”
莫初玄任她拉著,靜靜看著遠處那人若隱若現的身影,隨著他的步履,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