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執著的到的結果倘若是兩敗俱傷,當初若是遺憾,是不是會更好?
這話涵白心裏念著,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暮色沉暗,花燈尚早,那滿池的荷花都半開了模樣。涵白看見那荷尖兒立了隻蜻蜓,薄翼微顫,倒影如葉。
其實,他們與這蜻蜓大相徑庭,無論飛得多高、多遠,總是單薄的一扯就碎。唯有那安謐的花葉之下,才是歸宿。
明白了,做不到。
心中的天下太大,太遙遠,如何都放不開手。
雲哥,不隻是你,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嘻嘻——”
遠處忽然傳來女孩家的戲笑聲,涵白這才晃覺男女之別,麵色微赧的緩緩推拒。
雖舍不得懷中的人,舒雲箏卻也知道分寸,再次收緊手臂抱了她片刻,才輕輕推開。
舒雲箏眸中的神色是來不及褪去的濃情,花燈流光溢彩,把他那張俊美的麵容映照的越發的動人心魄。
涵白忽然想到那年小年煙花夜,也是看到舒雲箏在五光十色下的麵容,那一笑,仿佛煙花盛開。
多年的回憶湧了過來,她抑製不住心頭的情感,唇角也揚起一抹笑:“雲哥這幾年,琴技想必不曾疏忽,不如你我琴簫一曲,也算敘舊?”
“當然。”舒雲箏微微一笑,轉身朝一邊的亭子走去。
芙蕖邊的古亭從來都擺著一具古箏,當年舒雲箏時常來此,坐看雲起,便是少年難得的一般風華,他也跟著修身養性起來。
涵白隨在他身後,斂裙坐在石欄邊,拿出自己的長簫。
“當年不是的了碧璽,怎麼還用著竹簫?”舒雲箏撩袍坐下,側首看到涵白手中的簫,不禁問道。
“碧璽風骨太盛,涵白自然不敢隨意帶在身邊。”涵白摸了摸簫身,微微垂眸。
“這倒也是。”舒雲箏淡淡一笑,指尖輕觸琴弦,“當年落花引,如今不如春江吟?”
涵白倒是不再說話,婉轉的曲調從唇間悠揚而出。
舒雲箏看她青絲擾擾,女兒家的風情盡在眉眼,都說二八年華的少女盡是嬌羞,可麵前的人兒,卻總是猶如清風拂麵,暖人心脾。
心不由自主的平靜下來,舒雲箏看向指尖,順著她的調子,按下了琴弦。
悠揚的古調在沉暗的夜色下緩緩響起,幾處鳥鳴,清風徐來荷花搖曳,更顯風骨。
遠處的戲笑聲忽然安靜了,腳步聲朝著這邊傳來。
慕如清方才和府上的一群女眷話完家長裏短,便聽到這邊傳來琴音。
這琴簫和鳴,在寇府上不用多想,便隻有舒雲箏和寇涵白了。
她心思百轉,多少有些不甘心。
小時候喜歡舒雲箏,便是喜歡他一身清骨,不蔓不枝。這年紀長了些,便愛極了他眉清目朗,處事犀利的作風。
暗地裏,的的確確是自己身為丞相的爹爹也對他讚不絕口。
如此良婿,爹爹心裏也喜歡得緊,更何況是她?
可自小,她和舒雲箏之間便橫著寇涵白,如何也跨越不去。
涵白是自家妹子,嘴上不說,自己心裏頭卻也不痛快,分明不算是郎有情妹有意,偏偏就老是在一起,若不是二人分寸尚在,她幾乎怕這兩人的婚事早早就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