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確有些涼,即使合上了窗,還是有些冷風順著縫兒吹了進來。
不知何時起,桌上的茶入了腹,涵白聽起孤蓬說著塞外的點點滴滴。他的嗓音低沉,與越垂闌是極像的,在夜裏又帶著幾分酥懶,讓她有些昏昏沉沉。
屋內沉水香燃著,青煙嫋嫋,涵白在迷蒙之中,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孤蓬還低聲說著,眼裏瞧著她緩緩閉上眸,然後身子動了動,支撐不住似的朝前倒去。
他伸手接住她柔軟的身軀,唇角彎起一抹笑。
就這麼睡著了?
是對外人沒有防心,還是對他沒防心?
把這姑娘抱在懷中,起身走到榻邊,輕輕地放在榻上。
孤蓬撩袍坐下,抬手撫上她清美的麵頰。這麵容帶著幾分倦意,眉眼間的溫情尚在,看得出是個心思極好的姑娘。
孤身不辭千裏從帝都來到帝城,就為了尋一個人。
看來她也不曾想過,塞外危險重重,就算有人保護她,也免不了受皮肉之苦。若不是遇上他們,這帝城裏的明爭暗鬥,多半也是要扯上她。
屆時,她該如何是好?
修長的指順著眉眼緩緩下滑,撫上她的臉頰,劃過她的唇,然後指尖在她柔軟如櫻的唇上輕輕摩挲著。
就快了,收獲的時候,就要到了。
斂去眸中的沉暗,孤蓬俯下身,輕柔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然後翻身上了榻,伸出雙臂把她納入懷中,把頭埋近她的發間。
輕薄姑娘……倒不是第一次了啊!
清晨,涵白是被嘈雜的人聲鬧醒的。模模糊糊醒來,剛想要動動身子,卻猛地發現腰間橫著一條手臂,牢牢的禁錮著她。
她心中一震,渾身都起了層冷汗,立刻想用力推開那強勁有力的臂膀,逃離出去。可那力道著實有些大,她費了許久的氣力,卻始終挪不開。
“用完了便拋開,不大禮貌吧?”身後懶懶的聲音傳來,涵白驀然回頭,就見那邪魅的男人散著長發,睜開暗如徽墨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她。
“你、你、你——”涵白瞠著雙眸,瞧著他那模樣,惱羞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不就是一個陌生人,怎麼自個兒就撤了防心,這麼睡了過去。倘若、倘若他居心叵測,那豈不是……
想到這,她下意識的摸上衣襟。這舉動惹來男人的幾聲輕笑,隨即半支起了身子:“君子之道。”
孤蓬挑眉笑道。
涵白臉驀地一紅,趁他鬆手之際,翻身下了榻。
綰起的長發有些散亂,她攏好衣襟快步走到銅鏡前,匆忙把自己打理好。
剛把簪子別上發間,就聽得外頭一陣喧鬧。她順著門沿看去,隱約看到人頭攢動,似乎為這麼什麼爭爭吵吵。
她放了攏子,正想一探究竟,身後又一雙臂膀越過她把門按住,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師父沒教你……是非必遠?”
涵白被他炙熱的氣息拂過耳畔,身子微顫,僵直著又不敢動彈。
可話在唇邊,又不能讓人白欺負了去。她定了定神,淡淡開口:“師父倒是曾說過,小人戚戚,非君子能及。”
孤蓬挑眉,這姑娘坦蕩蕩的罵著他是小人,罵是罵了,要不要表示些什麼?
正想著,懷中的姑娘卻動作迅速的開了門,快步邁了出去。
剛走出去,麵前一盆清水送到她麵前,她抬頭,就見昨夜咄咄逼人的九娘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來、來、來,一大早擔驚受怕的,還未曾洗漱吧,跟著九娘走,帶你去打點一下。”
“多謝九娘。”涵白聽得出她話裏有話,卻不曾明白這話端點在了什麼上頭,隻能收斂情緒,跟著她朝樓下的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