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哲漱大軍在渭郡十裏外駐紮。
那一夜,是涵白最後一次見到荒落。
就好像七年前的時候,荒落也是一身紅衣,除了那一身紅衣和他的麵容,任何人的眼裏都看不到他物。
夜裏,城牆上倒映著火光,明滅的火把人投成婆娑的影子,長長短短的隨著風擺動。
荒落就站在城牆上,手裏拿著火把,任長發被風吹的散亂。
“好久不見。”荒落輕輕的笑了,這笑容很靜,靜到涵白有些心驚。
“荒落……”涵白坐在越垂闌懷中,抬頭看著荒落在火光中妖冶的臉,喃喃道。
好久不見,這句話慕如清也對她說過。許多時候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隻能用這四個字,把所有的情意傾覆。
“下來。”越垂闌忽然開口,卻是淡淡的說了這兩個字。
荒落低低笑起來,他傾身在城牆之上,俯瞰著越垂闌和涵白:“事到如今,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所以就算是垂死掙紮,荒落也想試一試。”
“荒落,你說過……你信我。”涵白眸中盡是沉痛,她看著荒落,一字一頓的說道:“即使是現在,我依然希望你信我。”
“荒落信你,一直信你。小姐,這個世上荒落信了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他。”荒落緩緩直起身子,手中的火把捏的有些緊,他聲音略微沙啞,卻柔和起來:“荒落不後悔,什麼結果都不後悔,一生之中有人可信、可想,就不是須臾。”
這些話,荒落從未說過,如今在這萬人之前,荒落開了口。
夜風吧旗幟吹得鼓脹,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荒落的聲音其實很弱,但是涵白卻聽得很清晰。
“荒落,在你沒有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涵白笑起來,淚水滑過麵頰,“這麼些年,許多事情不用開口,就能明白。”
身後環著她的力道緊了緊,涵白抬手覆住了他的手臂。
長兄如父,對於越垂闌,荒落又怎麼會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小姐,所以足夠了。”荒落一笑,笑容傾盡風華,“就讓剩下的日子用來懷念,荒落永遠都是信你的。”
“皇兄,其實你同舒雲箏一樣,可是唯一不同的是,你懷中的人實實在在為你所有,而他,終究一無所有。”荒落有些歎息,唇角的笑容也變得有些苦澀,“我又何嚐不是……”
這話他說的很低,這般苦澀,隻留給他一個人。
“所以,我該走了。”荒落深吸一口氣,再次看了一眼城下仰頭望著他輕輕搖頭的涵白,看著她清美的麵容劃過的淚水,看著她眸中深刻的悲痛。
“小姐,玉初會陪著你,城外,我把她關在那,你要記得帶她走。”荒落朝後退了一步,又對著涵白和越垂闌璀璨的笑起來。
這笑不同,即使荒落這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也遮不住那笑容的純真。涵白從未見到荒落這般,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放了下來,心中寂靜的不留他物。
“荒落……”涵白隱約明白他想做什麼,她搖著頭,眼神和語氣帶著懇求:“荒落,不要……”
“小姐,荒落很開心,曾經有你相伴。”荒落說著,淚水也滑了下來。
“百姓們總是流傳著一句話,我以往聽著總是一笑而過,而如今,想著有幾分對了。”
“以美為由,萬物皆美於色,難辨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