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瑤和父親林齊天在主任辦公室門口分開後,就徑直朝520號病房套間走去,走到病房門口,她又猶豫了,她不確信自己現在是否能麵對妹妹林夢琪,能麵對她的眼睛!如果妹妹夢琪問及骨髓配型一事的結果,她該怎麼對妹妹說?她該怎麼把這個突如其來的結果告訴她呢?骨髓移植術是妹妹夢琪唯一生存的機會,現在連這唯一的機會也失去了!她於心何忍,她情以何堪!
林夢瑤立在520病房門外,猶豫著不知道此刻該不該踏進妹妹夢琪的病房?如果讓她現在麵對妹妹夢琪的眼睛,麵對她那對骨髓移植仍抱著一絲希冀的眼神,那完完全全就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正當林夢瑤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時,妹妹夢琪的病房裏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聲,這尖叫聲突兀,淒厲,透著絕望的悲哀,直瘮人心!
林夢瑤被病房裏的聲音嚇了一跳,腦海裏驀地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她想都沒想,猛地推門而入。眼前的情景令她大吃一驚,身穿白色睡裙的妹妹夢琪跪倒在病房衛生間的門邊,臉色蒼白,事實上她最近的臉色都是這種蒼白色,神情木訥,兩隻眼睛失神地望著一個地方,像是被什麼嚇倒了的樣子!
沒錯剛才那一聲突兀,淒厲的尖叫聲,就是妹妹夢琪發出來的!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琪琪……”林夢瑤向妹妹夢琪衝過去。
妹妹夢琪像一隻木偶,紋絲不動,旁若無人……
林夢瑤扶起妹妹夢琪,安慰她說:“琪琪,別怕,姐在,姐在這裏,別怕……我們都在這裏……”
聽林夢瑤這樣一說,妹妹夢琪就忽然撲到她的懷裏,使勁哭了起來了,瘦弱的肩因為哭泣而一上一下地聳動著。
林夢瑤將妹妹夢琪扶到病床上坐下,溫柔地問:“告訴姐,琪琪,發生什麼事情了?是什麼把你嚇到了?”
妹妹夢琪隻顧“嚶嚶嚶”地哭泣,抑製不住地哭泣,她今天的這種哭聲是放開的,是從內心深處發出來的,聽之無不令人心痛!
林夢瑤摟緊妹妹夢琪,不再追問,隻是輕柔地撫著她聳動的背,她很輕易地摸到了妹妹夢琪的肩胛骨,那兩塊小小的肩胛骨很突兀,那是因為妹妹已經很瘦了!
兩姐妹坐在床邊擁抱了很久,妹妹夢琪也哭了很久,林夢瑤也時不時抬手悄悄拭去自己眼角的淚水,她也很有哭的衝動,可是她不能哭,不能當著妹妹夢琪的麵哭,她是姐姐,應該給妹妹夢琪一個堅強的依托!
良久過後,妹妹夢琪才慢慢將自己的臉蛋從林夢瑤的胸前抬起,她的臉也很瘦了!顴骨的輪廓越來越清晰,腮頰部明顯地瘦削了下去,眼窩也變深了,淚水將她這張看了叫人心碎的臉蛋打地通濕……
“為什麼哭呢?琪琪,告訴姐好嗎?”林夢瑤緊看著妹妹夢琪問,她想她應該知道妹妹到底因何而哭泣,且哭泣地這麼淒厲!
妹妹夢琪用癡癡的眼神看著林夢瑤,哽著聲音小聲說:“姐……我好害怕……”
林夢瑤忍不住又一把摟過妹妹,把她摟在自己的胸口,她說不出話來,一說話就會哽,就會帶著哭腔。
“姐……留下來陪我……我好害怕……”林夢琪伏倒在姐姐夢瑤的懷裏,嬌弱地如同一個小孩子。
“姐不走,姐就在這裏陪你,姐在這裏陪琪琪……”林夢瑤也把此刻的妹妹夢琪完全當成是一個小孩子,事實上,從小到大,雖然她們年齡幾乎是一樣大的,但她一直是把妹妹夢琪當小孩子看,在林夢瑤眼裏,妹妹夢琪是永遠是在嬌寵中長不大的小孩子!
“姐……我剛才梳頭時,掉了好多好多頭發……”林夢琪在姐姐夢瑤的懷裏絕望地說,身子在姐姐夢瑤的懷裏顫栗。
林夢瑤明白了妹妹夢琪方才尖叫的原因了!她完全能體會到妹妹夢琪此刻的心境!這不是因為她們是雙胞胎才能體會,常人都能體會到那種深深的恐懼感!愛美是女人的天性,試想任何一個女人看著自己原本一頭漆黑的秀發像水草一樣被一把把帶起,那是什麼樣情景!誰人可以忍受那樣的恐懼感!
“別害怕,別害怕,琪琪,別害怕……姐在這裏,姐就在你身邊,我們都在你身邊……頭發還可以長出來的,等你的病好了,長出來的頭發會更加漂亮!別害怕……別害怕……”林夢瑤如是安慰著自己妹妹夢琪,隻是她此刻的心境同樣疼痛難耐!
現在骨髓配型失敗了!依妹妹夢琪現在的狀況,她是無法撐到那個跟她的骨髓能配型成功的人的出現了!想著妹妹夢琪就會因此離開她,離開爸爸媽媽,而他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種痛苦非親曆者不能體會到!而妹妹夢琪還毫不知情,她之所以忍受著化療所給她造成的身體的痛苦,心靈的折磨,難道不就是因為她心中還有一絲未泯的希冀麼?那種求生的本能,是任何一種年齡,任何一種狀態的人都渴求的!因為常人沒有麵對過生與死的選擇,所以永遠無法體會到這樣的選擇是何等殘酷!但林夢瑤能體會到,她能深切地體會到妹妹夢琪的這種切膚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