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男醫生走過來,小聲對我道:“病人現在情緒很激動,這對她很不利!先生,請你到那邊的休息區坐一會兒吧,等大家冷靜了以後再說吧!”

我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呡唇看了那男醫生一眼,鬱鬱地點了點頭,爾後看著夢琪的背影說:“夢琪……你知道的,我不會再離開你的……從此以後我都不會再離開你的……即使你罵我打我恨我,我也都不會再離開你的……”

我哽咽著聲音,再也說不下去。

我徐徐轉過身,抬腿默默地向走廊另一頭的休息區走去,走到半路我又回頭看向夢琪,發現她也正扭頭看著我,可是當我看向她時,她就很快把臉轉回去了……

血液中心病區的休憩區,在走廊一頭,有一排排淺藍色連排座,有懸掛在半空中的液晶大彩電,有飲水機,飲水機旁邊有各種報刊。電視上正播放著歌曲,好像是誰誰誰為誰誰誰點播的歌曲,不知道誰把聲音開得很大,登台的是一位偶像歌手,嗨歌快舞,看著就讓人心煩!

我隻好轉個彎,走到休憩區盡頭的落地窗前,望著窗外遠處的城市,望著那些層層疊疊的高樓大廈,望著藍天下厚厚的白色雲彩,那一團一團的雲彩浮遊在藍天上,就像是南極海裏的冰川,緩緩地移動著……那些潔白色的雲團,又多麼像是放大了的棉花糖想起棉花糖,我又想起七夕節那天晚上,我和夢琪在街頭上,每人手裏擎著一朵很大的棉花糖,邊走邊吃的情景,我們用沾滿了棉花糖的唇舌接吻,那種帶著棉花糖味道的熱吻,那種味道至今我還記得,那種味道至今還殘留在我的唇舌之間……

我站在落地窗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看著太陽一點一點地向西邊的天際墜下去,我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我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香煙,反正地上零落著散亂的煙蒂……

這時我突然感覺有涼涼的東西噴到我的脖子裏,我起初以為下雨了,又突然意識到這是室內,便顧自苦笑一下,然而,我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下,卻分明感覺是濕濕的水!

我猛然回頭看過去我沒看錯吧!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呢!夢琪就站我身後不遠處,手裏拿著一支注射器,想必那水珠就是從她手中的注射器裏噴出來的吧!夢琪見我轉過身看向她,又慌忙低下臉去,她似乎很害怕我見到她的樣子!

我定定地看住她,是的!我愛的人就站在我的麵前,她像個傻瓜一樣站在我的麵前!她害怕我見到她不好看的一麵,所以躲著我,可是她又非常想見我,所以忍不住還是找我來了……

“傻瓜……真是個大傻瓜……”我定定地看住她,在心裏說。

夢琪的目光躲閃著我,垂首立在我對麵,想抬眼看我,又不敢看的樣子,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正等待著大人或罵或打的態度轉變……

我沒有說話,喉結一上一下地蠕動著,此刻我不想說話,也說不出話。我突然加快腳步,朝她奔過去,張開雙臂抱住她!我的心從嗓子眼裏跳出去很久了,眼前的人就是我的心,我隻要用力地抱住她,我的心才會回到我的胸膛裏,才能回到它原先的位置!

夢琪也伸出手臂緊緊抱住我的腰,乖巧地把身子撲在我的懷裏,乖巧地把臉蛋貼在我的胸膛!此刻我們誰也沒說話,隻是擁抱著彼此,緊緊地擁抱彼此;此刻說什麼話也是多餘的,這樣擁抱著已說明一切,彼此心中堆積的千言萬語,無需表白一個字,彼此都能深切地體會到!

休憩區的電視裏傳來一首節奏感頗快的歌曲,是譚詠麟的《擁抱》:

狂風中擁抱你風中雨點翻飛

冷冷滴向心內茫茫夜離情淚

這段情難拋棄為何夢幻變傷悲

求緊緊擁抱我打開你的心窩

挽救逝去的夢從前事難忘掉

這段情長憶記回憶癡纏著你

夜夜夢話全是你常攜著過往照片在回味

合上兩眼默默悼念苦苦追憶痛別離

但願事實全是戲重頭讓你我再次熱情地

用愛占據每刻每寸肌膚靠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