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笑,將臉貼緊她的小腹,緊跟著夢琪的話音,輕輕誦道:

“嗬,不,我隻願堅定不移地

以頭枕在愛人酥軟的胸脯上。

永遠感到它舒緩地降落升起;

而醒來,心裏充滿甜蜜的激蕩。

不斷,不斷聽著她細膩的呼吸。

就這樣活著,或昏迷地死去。”

我知道我並未能轉移掉夢琪的注意力,更沒能轉移她心中的哀傷,因為這首詩也帶著深沉的憂鬱和傷感!這是英年早逝的偉大詩人濟慈寫給她的戀人芬妮&8226;勃勞恩小姐的最後一首情詩,也是他短暫的人生裏所做的最後一首詩!他寫完這首詩不久就因為癆病,在窮困潦倒中離開了人世!

這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最終也逃脫不了殘酷的命運,年僅25歲的濟慈過世,而在他去世之前,都沒能再見到芬尼一眼。芬尼得知濟慈過世後便崩潰了,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身體複原,雖然二人沒有正式成婚,但她把自己當成是濟慈妻子。她連續三年穿著黑衣為濟慈守寡,每天在房中重溫濟慈寫給她的書信,並獨自徘徊在兩人曾居住的城區,她每天都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直到1833年,芬尼才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隻是這一生,芬尼都沒有摘下當初濟慈求婚時候送給她的戒指……

夢琪也陷入了沉默,抬起下頜仰視著夜空中的繁星,似乎也在想著天才詩人的淒美愛情和悲慘人生……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水塔上的那一夜,我對你說的那些話麼?”夢琪驀然低下臉來俯視著我,夢囈似地問。

“記得。”我輕聲說。

“每一顆星星都是一顆靈魂,當一個人死去之後,她(他)的靈魂就會升上天,變成一顆小小的星辰!小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繼續呆在你身邊了,不要為我傷心,也不要為我流淚!你知道嗎?當你想我的時候,你就抬頭看向夜空,我就在那裏注視著你……”

“傻瓜,別再說這樣的傻話了,你不會有事的!”我從長木椅上坐起來,雙手捧起她的臉蛋,定定地注視著她說:“你姐會為你捐獻骨髓的,你也會順利地施行骨髓移植術,你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捧著夢琪的臉蛋,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可是我的淚水卻盈滿了眼眶,說話的嗓音也哽咽了起來……

夢琪捉緊我的手掌,按在她的臉蛋上嘴唇上,喃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傷心的……”

“讀過安徒生的《野天鵝》嗎?心底純潔的少女艾麗莎被繼母王後看不慣,於是被施行了魔法,可是因為她心底太純潔了,魔法在她身上失效了!琪琪也是心底純潔的女孩,病魔同樣會拿你沒辦法的!相信我好嗎?相信我,琪琪……”

夢琪哽咽著說:“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琪琪……”

“小帥……”

我們將彼此緊緊抱在懷裏!

夢琪的身子很輕,輕得像一支飄在風中的白色羽毛,我感覺她正在從我的身邊一點一點地失去……

看著夢琪服了藥,看著她安然睡去以後,我又在病床邊坐了許久,才決定回家去。

我開車黑色奧迪進了幸福小區,我上了四樓,但我沒進房間,而是順著那生鏽的鐵梯,朝樓頂上爬去。

我猜小雨肯定還在樓頂上,因為我在醫院時收到她的一條訊息,她告訴我她正在樓頂上看星空,可能是怕我回來找不到而著急吧!

“這丫頭什麼時候也喜歡看星空了?會不會有什麼心事?”我一邊爬向樓頂,一邊在心裏這樣想著。

等我上到樓頂上時,果然看到小雨就坐在那裏,坐在樓頂的一塊水泥台子上麵。我悄悄向小雨走過去,無聲無息地走到她身後,伸出手捂住她的雙眼,笑道:“猜猜我是誰?”

小雨摸著我的手背,笑著說:“除了是哥,還會是誰呢?”

我笑著鬆開小雨,走過去,和她並肩坐在那裏,我看著她說:“以後別上來這裏,太高了,很危險!”

小雨對我輕輕一笑說:“我不怕,反正有哥在!”

我伸手刮了她一下鼻梁,嗔怪道:“傻子!不管你從哪裏掉下去哥都能接住你啊?哥又不是超人!”

小雨抬眼看向遠處城市的燈火,嘟嘟嘴,對我說:“小雨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會不小心啦!哥!”

“怎麼?有心事啊?”我盯著小雨問道。

小雨依然望著遠處,對我說:“也沒什麼,哥,就是突然想上這裏來看看星空,看看遠處我們白天忙碌著的城市!”

“真地沒什麼吧?”我繼續盯著小雨問,有些不放心。

小雨不是那種有著非常巴爾喬亞情調的女孩子,她既不是白雪公主,也不是灰姑娘;她既不過於幻想,也不過於實際;既不過於枯板,也不過分嬌柔她就是她!小雨很少有這樣的時刻,她很少有這樣自我的時刻,一個人爬到這樓頂上獨自對著星空,獨自對著遠處的燈火輝煌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