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父病房裏時,林父已經睡著,何振宇還呆在病房裏,正立在病房的窗前,環抱著雙臂,看窗外濃墨似的夜,站在病房裏,能聽見窗外窸窸窣窣的雨聲。
見林夢瑤回來,何振宇轉身,迎上來,關心地問:“回來了?夢瑤……”他低下目光,看了看林夢瑤的雙手,見她兩手空空,他知道她根本不是去超市買什麼東西,他似乎明白她的心思,可是他隻字不提!
“怎麼淋雨了?快!把頭發擦幹,否則很容易感冒的!”何振宇奔到病床邊,拿起一條幹淨的白毛巾遞到林夢瑤麵前。
林夢瑤沒接那毛巾,俯首靜默著……
“來!我幫你擦擦!怎麼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啊!”何振宇用帶著嗔怨的口吻說,說著一把拉過林夢瑤,讓她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他站在她身側,開始細心地為她擦拭頭發。
林夢瑤的心中沒有違逆,也沒有感動,她心如止水,她沒有阻攔,任由他的大手在她頭發上動作,她想起那會在車上高小帥為她擦拭頭發的情形!她一時想不明白,都隻是擦頭發而已,為什麼她心中的感覺卻有這麼大的不同呢?
何振宇為林夢瑤擦幹淨了頭發,又為她倒了一杯熱水,“喝點熱水吧?夢瑤!不要再折磨自己好嗎?你這樣,也會讓我心痛的!”何振宇將手中的白色塑料杯子遞到夢瑤麵前。他似乎知道她的心裏不好受!他似乎知道了她是故意在雨中步行的!
“我不渴!謝謝!振宇!我好累!我想睡會兒!”林夢瑤抬起一雙疲憊地眼睛,看了一眼何振宇說。
何振宇呡唇注視著林夢瑤道:“那你回去睡吧!我在這裏守著爸爸!”是的!他開始改口喊林父叫爸爸了!
“不要!我隻睡一會兒!就睡一會兒!”夢瑤疲憊地說,說著她將身子伏倒在林父的病床邊上,伏倒在自己的一對小臂上。
何振宇立在床邊,手中端著那之白色塑料水杯,注視著趴伏在病床沿上的林夢瑤,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走到床頭桌邊輕輕擱下水杯,再走回到床邊,坐在林夢瑤身邊的另一把椅子上,繼續注視著她……
林夢瑤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了大海,黑色的大海!翻起驚濤駭浪,像魔幻電影中魔獄裏那種樣子的大海!海邊上有一艘破船,破船的桅杆上掛滿了恐怖的骷髏頭,那些骷髏在呼嘯的海風中像幹枯的樹枝一樣搖曳!
她和高小帥立在這大海邊,颶風卷起了他們的頭發,卷起了他們的衣袂。高小帥扳著她的雙肩,對她說:“我走了!夢瑤!也許我這一走,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會相見了!請你多多保重!”
“小帥!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麼辦?你忍心讓我獨自呆在這個沒有你的世界上麼?啊?你忍心麼?”她淚流滿麵,對高小帥哭訴道。
“夢瑤!不要為我難過!也不要為我流淚!我們本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我要回到屬於我的世界!我走了!來世再相見吧!”說著小帥決然轉身離去,隻給她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林夢瑤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她撲過去,想抱住那孤單失落的背影,隻是她撲了個空!高小帥已經立在那掛滿骷髏頭的大船上了,他在向她招手微笑,他的淚順著臉上的笑容往下滴落。
“小帥!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林夢瑤泣不成聲地對大海喊道。
她的眼睛頃刻間就被淚水模糊了,她低頭擦了一把眼淚,當她再次抬起臉來時,那黑色的大海中已經沒有船,也沒有了高小帥,隻有無邊的猛獸一般的浪濤!林夢瑤的心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在颶風中被裹夾,被肆虐,被刮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她很清楚得聽到自己的心碎裂的聲響!“哢嚓!哢嚓!”地!
“小帥!小帥!你不要走!我求你了!不要走!”她雙腿無力,雙膝跪倒在海邊,痛心疾首!
就在這個時候,林夢瑤從夢中嚇醒過來,她睜開眼看到病床上還在睡夢中的爸爸,看到窗外搖曳的樹枝,她這才知道自己方才隻是做了一個惡夢!可是,夢境竟然是那麼真實,跟真的似的!她的心還沉浸在夢境裏的那種真實想法裏頭!心中悲傷難抑!
林夢瑤感覺自己的腦袋是枕在一塊柔軟的東西上麵的,那東西還有溫度!她驀地抬起麵頰,定睛一看,才知道那是何振宇的手臂!
“醒了?夢瑤?”何振宇溫柔地注視著她問。
林夢瑤故作睡眼惺忪,輕聲問何振宇:“我睡了多久了?”
“三個小時吧!”何振宇的目光依然很溫柔。
他這溫柔的目光,林夢瑤並不覺得陌生,似乎他從前看她的目光總是這麼溫柔的!自從高小帥出現在她的生活裏之後,他看她的目光才少了幾分柔軟,或者說是多了幾分不可言喻的東西!
“你回家睡吧!”林夢瑤對何振宇這樣說,說著她從椅子上站起身,站到病房中央,微微地做了一個小幅度的擴胸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