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宇也看著遠處,隻是餘光始終停留在林齊天臉上,他在心裏痛快得叫道:“父親!兒子終於等到今天了!你在天國睜開眼睛看著吧!看著這個偽君子是怎麼慢慢死去的吧!我的父親!兒子今天終於替你報仇了!”

林齊天先是眉梢皺了皺,緊接著一隻手抬起按住心口,緊接著是雙手都按在了心口上,嘴上的雪茄從嘴唇間滑脫,掉在了地上,他慢慢半轉身,表情痛苦地看著何振宇,張了張嘴道:“藥……振宇……藥……”

何振宇也半轉身,表情冰冷地盯著林齊天,他聽懂了林齊天的意思,他是讓他趕緊去他帶來的包包裏取心髒病發作急救藥品!可他裝作沒聽明白,繼續盯著林齊天道:“你說什麼?你怎麼了?”

林齊天偉岸的上身立刻佝僂了下來,伸出一條手臂顫巍巍地抓住亭子的欄杆,另一條手臂無力地抬起,指著亭子裏大理石桌上的那個包,斷斷續續道:“藥……藥……振宇……包裏……”

何振宇不慌不忙地抽著雪茄,冷眼林齊天道:“你說什麼?能不能大聲點?我聽不清楚啊!你再大聲點吧!”

林齊天麵容變得晦暗起來,嘴唇青紫,哆嗦著,額頭有豆大的汗粒滲出來,雙腿也在打顫,大概是因為胸口痛得受不了,他隻好收回兩條手臂緊緊按住胸口,但是,失去雙手的扶助,他的雙腿無法單獨支撐住他的高大的身軀,“噗通”一聲,他頹然倒地,臉貼著地麵,嘴唇依然哆嗦著:“藥……藥……藥,振宇……”

何振宇依然紋絲不動地立在那裏,冷眼旁觀,他抬手將嘴的雪茄移出,俯視著地上的林齊天笑道:“喔!我終於聽清楚了!原來你是在找硝酸甘油啊!那你是要幾粒呢?”

林齊天側臥在地上,身體開始抽搐,目光斜向上,直直地看著何振宇,嘴裏已經氣若遊絲,卻仍能感覺到他的頑強:“藥……兩兩……藥……兩……”

何振宇不慌不忙地走到林齊天麵前,蹲下,笑看著林齊天道:“喂!你說清楚啊!兩粒?兩瓶?你不說單位,我怎麼知道給你多少啊?喂多了,你到時候會告我謀殺啊!我可得先問清楚你!你要幾粒啊?說啊!老東西!別跟我客氣!”

林齊天的眼瞼在慢慢往下磕,眼縫裏的眼白越來越明顯,身體抽搐得更厲害了,嘴裏已經發不出聲音,隻有嘴唇還在抖索,似乎還在做著努力……

“好!好!我去跟你找藥!誰叫你這麼信任我呢!我也不能太對不起你是吧?”說著何振宇慢慢直起身,轉身慢慢走到那大理石桌子邊上,準確無誤地從林齊天的手包裏摸出了硝酸甘油的藥盒子,他知道急救藥品是放在那裏的,不僅他知道,林家所有人都知道,為的是在突發情況下能迅速找到藥,搶救突發心髒病,時間比藥更重要,在這個時候,時間的確就是生命!

何振宇手拿藥盒衝林齊天抬了抬,笑道:“是這個麼?你現在需要它麼?要我喂給你吃麼?”

林齊天的眼睛隻剩下一條縫隙了,但他的目光卻依然頑強地斜向上看著何振宇手中的藥盒子,他的身體已經不抽了,嘴唇已經像紫色的葡萄一樣青紫了!

“嘖嘖!你那麼想要,我怎麼能忍心不給你呢?你接著啊!”說著何振宇高揚手臂將那藥盒子向前擲去。

那小藥瓶從何振宇的手裏飛了出去,飛過林齊天的身體上空,飛出亭子,繼續往前飛,在一片樹木間停止了飛行,急速往下墜落,落入那叢樹木濃密的枝葉間裏去了。

幾乎是同時,在那藥瓶落入樹葉間的時候,林齊天的眼瞼也徹底磕上了。何振宇這才將手中的雪茄煙滅了,重新裝在雪茄盒裏,再次走到林齊天麵前,蹲下,伸手試了試他的呼吸,呼吸沒有了!又去伸出兩根手指頭觸了觸林齊天的手腕處,也沒脈了!

何振宇抬眼看向遠處的綠草坪,長長出了口氣,心裏有一些空落,那是複仇之後的空落!他伸手拾起林齊天那支掉在地上抽了還不到三分之一的雪茄,看了看,也裝進了雪茄盒裏。

何振宇環顧左右,沒發現什麼需要處理的地方了,他低頭又看了看林齊天的臉,心想,除了麵色和唇色難看一些,總體來說,死相還算雅觀!那麼,現在該打120了吧!

林齊天的葬禮是在兩天後舉行的,那天是一個初冬的雨天,雨水冰冷,打在人身上,像要冷入肌膚,冷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