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師用蠱厲害, 並不代表蠱師本身厲害。
更何況長生受限於幼童身形,自身實力比不上普通蠱師,更別說修士。
但見宗越提劍向他直直刺來, 他臉上卻並無絲毫驚懼之色。
他隻是稍稍後退半步,人蠱陸昊天已攔在他身前。
“姐姐難道以為這樣就能傷得了我嗎?”他稚嫩的聲音染上淡淡的冷漠。
“不敢。”宗越一擊不中, 立即撤離, 隨後溫然一笑,“隻要能拖住你片刻即可。”
“嗯?”長生皺眉。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宗越仙府裏立刻冒出一隻翅膀能遮天蔽日的大灰鳥,隻是雙翅輕輕一揮,就卷起漫山的煙塵,潛龍山上的無數鬆柏, 就此折斷。
“小教主, 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宗越微笑, “打得過就打, 打不過……那就跑。”
她單手擄起司空晗的腰,隨著青鳳消失在潛龍山的夜空上。
長生小小的身影站在地上,抬頭看著那兩個對著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消失在圓月的影子裏。
眨了眨眼睛,他看向右手,輕聲安慰自己:“沒關係。”
風箏跑得再遠, 線也在自己手裏。
司空晗震驚地看著潛龍山下的滔滔江水,“這潛龍江上,從未有人橫渡過。”
“那今日你便看見了, 你我做了這橫渡第一人。”
聽著她慷慨激昂的陳詞, 司空晗不解問:“這灰鳥……不是當時楊家鎮襲擊謝亦二人的妖獸嗎?我記得你的靈獸明明是……”鳳凰。
“落地的灰雞難道就不能成鳳凰嗎?”宗越岔開話題,“司空道友,你明明身負天眼, 這些年卻連小教主的異常都沒發現嗎?”
司空晗羞愧地低下頭,“在下慚愧,隻當是長生他在這方麵有天賦,從未想過他在跟著綠姬學習蠱術。”
似是想起什麼,他抬頭看著宗越的背影問:“不知宗道友為何要救在下?”
“因為我喜歡你。”
司空晗一驚。
南疆雖是女尊男卑,但他身為血月教護法,少有被女子這般直白告白。
沒等他詢問,就聽宗越繼續淡淡說:“總不能是因為這種理由。”
司空晗:“……”
等飛過遼闊的潛龍江,宗越跳下鳥背,對司空晗道:“司空道友,我需要借你的天眼一用。”
司空晗也跟著跳下:“嗯?怎麼了?”
宗越:“此次來血月教,我並未用天地泥黃化形蠱,小教主卻能一眼認出我。我懷疑……他早就在我身上種下其他蠱,所以才能認出我的氣息。我需要司空道友你幫我看看,那蠱大約在我身體內何處。”
“所以宗道友救我是為查探蠱蟲?”司空晗似是微微發愣。
宗越淡淡一笑:“怎麼可能,就算司空道友未有天眼,我也不會見死不救。”
被煉成人蠱的陸昊天在整個中千世界怕是都沒有敵手,而對於煉製人蠱的主人長生來說,司空晗是重要的人。若想對付長生,司空晗或許是一柄極其好用的武器。
光憑這點,宗越就不可能對他置之不理。
司空晗麵色稍緩,他示意宗越將手搭在他手上,閉上眼。
“我看見了,第十二對肋骨下,修士仙竅的正上方,有一綠色螢點在肋骨中央浮動。”
司空晗睜開眼,微微擰眉,正想說蠱蟲藏在此處怕是輕易引不出體外,就見宗越手持匕首,毫不留情地將那塊連衣帶肉地割開,隨後剔出一鮮血淋漓指節大小的肉來,扔到地上。
“如何?是這裏嗎?”宗越淡淡然地問。
司空晗凝眸一看,那綠色螢點的光彩在地上的死肉裏開始逐漸黯淡。
他一愣,“是。”拱拱手,“宗道友實力,當真深不可測。”
他隻不過是估摸著找到蠱蟲大致所處的位置,宗越就立即動手不偏不倚地將那遊動中的蠱蟲連蠱帶肉地剔除出來。
“隱隱約約有感覺罷了。”宗越不甚在意地說。
她對蠱術不甚了解,但在確定蠱蟲大致所在的位置後,找出蠱蟲,就變得沒那麼困難。
畢竟在某條江和某個魚缸裏摸同一條魚,可是不同的難度。
“司道友今後有何打算?”司空晗問。
“我還沒想好。”宗越一邊包紮腹部的傷口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司空晗似是驚詫,“宗道友也有沒想好的時候?”
自相識之日起,宗越在她眼中就一直是氣定神閑萬事從容的模樣。不管是麵對昊天教主,還是麵對長生,從始至終,她身上散發的都是從容不迫成竹在胸的氣魄。
這樣的宗道友,也沒想好的一日。
宗越偏了偏腦袋,像是沒想到司空晗對她高看至此。
宗越說:“司空道友,就算是天生神靈也有迷茫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