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青鳳的疑信參半,宗越毫不在意。
青鳳再通靈性,也不過仙獸,怎會懂她。
她靜靜地倚在窗樞旁,思緒如柳絮,千絲萬縷,飄入心頭。她抬眸遠眺,待昨夜那個室友落入視線中時,不禁微微勾唇。
“遲到也就罷了,你看看你,這一整天,心在身上嗎?魂不守舍的。”
白璿此時很挫敗。
她怎麼想都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按宗越安排去做,為什麼景燁殿下會對她說那種話。
她低頭挨訓,待姑姑氣消後,討好地請了假,姑姑向來寵她,自然是同意了。
她瞅著腳尖,垂頭喪氣地回頭往寢居走。她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沮喪和懊悔充溢著她的心田,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正垂頭喪氣之際,忽然看到站在窗戶旁那個略略沉思的身影。
是宋林!她心跳停了一瞬,隨後,胸腔哭的那顆心更為歡悅地跳動起來,就連其間的沮喪也化作欣喜。
她幾步快走到房前,推開門:
“宋林,你回來啦。”
“嗯。”室友隻是很冷淡地應了聲,隨後轉過臉。
白璿有一瞬被室友驚豔到,但很快反應過來,遊移上前,貌似關心地問:“你不是去青桐台,怎麼這麼快回來?”
室友冷淡的目光掠過她,隨後收回,道:“我說錯話,惹弘毅仙君不快,被退了回來。”
“你也會說錯話?”
室友淡淡地笑了下,問:“我為什麼不能說錯話。”
白璿沉默一下,怕是惹宗越不快似的小心翼翼地說:“我還以為你是來青桐台的高人。”
“高人?你太看得起我。”
“可是……”白璿麵露猶豫,“就算是管事和弘毅仙君,提起殿下時,也沒你昨夜今晨的氣度從容。”
他們應該是想討好景燁殿下的吧,但宋林完全不一樣。
“無欲則無求,你說的從容,隻不過是因為我對景燁殿下別無他求。”
她語氣平靜,莫名地讓人忍不住信服,可景燁殿下不僅代表的是他自己,還代表權勢和資源,白璿不信這世上真有對景燁殿下不心動的人。
可以宋林的長相,若她對景燁心動,應該很輕鬆吧。
雖然宋林說過景燁殿下說他喜歡有個性的人,宋林也自認為隻不過是平平無奇乏味的下界修士,但白璿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人能抵禦宋林的姿色。
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明明不是第一次見,明明自己和她同性,但每當白璿的目光有一瞬落在那張臉上,白璿都會被宋林驚豔到。
宋林的美,宛如山巔的雪,海麵的月,叢林的風,不管望幾次,都如流水浸入心田,春風拂過麵額,如沐春風,如坐化雨。這樣的美,溫柔雅致卻又不失濃墨重彩,過目即難忘,就算是自己都被驚豔,景燁殿下真能免俗?
“可我還是覺得你早上對我的教導有道理。”白璿不服氣說,隨後變得有些挫敗,“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才說第一句話,就被殿下嗬斥。”
他嗬斥的內容,也很奇怪。
“我想也許我知道。”
白璿疑惑地望向她。
宗越平靜地說:“我今晨在青桐台看到景燁殿下,他來接桃枝姑姑。”
怕白璿不知道桃枝是誰,宗越解釋道:“桃枝是管事安排授教我的姑姑,我想,今晨,或許,她盡忠職守地來找我。”
白璿指尖陷入手心:“你是說,她聽到我們的對話,然後捷足先登?”
“我不知道,我隻是猜測。”
宗越語氣平靜,白璿卻顯然平靜不下來。她咬了咬後槽牙:“又是她。”
宗越凝了凝眸,沒等她疑惑,就見白璿轉過臉追問道:“那你有挽救的辦法嗎?”
“有。”宗越道。
白璿眸露欣喜:“什麼辦法?”
宗越等她這句話等了很久。她笑了笑,問白璿:“有是有,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白璿呼吸明顯短促了一瞬,她急道:“今早你不還是願意幫我嗎?”
“那也是今早。我不可能一直幫一個連機會都把握的人,所以,我為什麼幫你,這個問題很重要。”宗越朝門外走去,睨了她一眼,“想好答案,可以來找我。”
她淡淡然地朝門外走去,徒留白璿在屋內不甘心地望著她。
“主人是覺得白璿對你有用?”一踏出門檻,青鳳就迫不及待地在宗越的神識中問。
它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明白宗越。
“沒這麼覺得。”宗越語氣淡道。
青鳳不解:“那主人是?”
它不信宗越方才對白璿說的話沒有用意。
“玩玩而已。”宗越淡淡道,正巧看太川府修建的池塘旁放置著盛有魚餌的粉彩瓷碟,端起隨意地撒下一小撮魚餌,沒什麼表情道:“一顆棋子布下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它能發揮多大用。”
更何況,是一顆智慧跟不上野心的棋子。
用得好,可以攪動棋局翻雲覆雨;用不好,……
宗越投了一粒魚餌,隻見水麵泛起一圈漣漪,一隻錦鯉叼食後,隨後潛入水底,很快消失。而湖麵下的其他錦鯉則愜意在水中漫遊,宛如無事發生。
“勘察兩域仙獸暴動?”想起今晨景燁和弘毅仙君的對話,宗越眼帶笑意,“有意思。”
休沐時,太川行府的仙侍可以隨意出府。
宗越和管事報備後,就出了太川行府。
她沒去別的地方,還是去當初初來乍到結識的茶水攤主前。
“他們沒收你。”茶水攤主似是詫異。
“收了。今日休息。”宗越隨意找位置坐下。
鋪內無人,攤主坐到了她的身前。
“不點杯茶水?”
宗越簡短答:“仙靈石不夠。”
修真界用的是靈石,仙界用的自然是仙靈石。她手頭的靈石買不起攤主的茶。
攤主笑了笑道:“要不是看你初來乍到,我真想轟你走。哪有你這種沒有禮貌的小孩,來茶攤卻不買茶。”
他自認為比宗越年長,就叫宗越小孩。
宗越也不在意,問道:“您是大千世界人?”
“不是。”
宗越心裏有底:“看來在飛升前,您也是中千界數一數二的高人。”
攤主笑意收斂,抬頭正視宗越:“你想說什麼?”
宗越氣定神閑:“我隻是想起那日你問我的話。您看慣自以為飛升就是平步青雲始端的下界修士,不知道曾經的您,是否也是?”
中千界的輝煌和大千界的落拓,少有人能接受其中的落差。
攤主目光停駐在她身上,忽然笑了:“你很閑?”
宗越目光望向遠方:“我不過身無長物,在這大千界舉步維艱,想求得您這位前輩庇護罷了。”
和大千界生而為仙的修士不同,能飛升至大千界的中小千界修士,無不是才能天賦在原世界出類拔萃的。
“我連自己都幫不了,更別提幫你。”攤主冷冷地說。
就算在原世界天縱奇才又如何,入了大千界,就要按大千界的規則來。
修煉之徒,越往後越歧難,他們這種人,努力一輩子,都未必能勝過那些生為真仙的仙君之子們。
“前輩您現在何境?”宗越問。
攤主不答。沒想到他不答,宗越也不惱,靜靜凝視他,恭候他的答案。
攤主的冷臉到底沒繃住,答道:“真仙境。”
宗越麵露微笑:“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能讓你到金仙境,甚至位列仙君,你看如何?”
攤主狐疑:“當真?”
宗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殿下,查遍了,沒有勘察到仙獸暴動的情況。”一仙官打扮的男子拱手稟告道。
聽到他的回稟,原本閑適坐在岩石上的景燁英俊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而站在岩石下的弘毅仙君臉色則變得有些難看。
他帶來的人,零零散散地站在他四周。
“景燁,我不知道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你是在懷疑我?”他溫文問道。
景燁跳下岩石,漫不經心,微微微笑了一下:“姑父,我沒懷疑你。但若明後兩天,還是勘察不到仙獸暴動的險情,我就不得不懷疑你在太川域這些手下的能力了。”
他目光淡淡地掃過在場的仙官一眼,像是要把他們所有人的模樣記在心裏。
弘毅仙君抿了抿唇,目光深沉:“說到底,你還是懷疑我借故來太川域。要不然你也不會帶這些人過來。”
這些都是崇陽域仙尊宮的精英,若非景燁,還真難有人能調得動他們。而且,在來密林之前,他們這一大批人馬,沒留下蛛絲馬跡。
“我可沒這樣想。”景燁打斷他,很自然地說道:“我隻是為提高效率,才大半夜傳訊讓他們過來。姑父不要誤會。”
“沒有誤會,也不會誤會。”弘毅仙君語氣緩緩,隨後苦笑一聲,抬起頭道,“你說的對,若今明兩天,還勘不到仙獸暴動,說明我在太川域的這些手下,確實能力有問題。我看到時候,不如把他們交給你處理。”
“仙君!”
“仙君!”
耳邊傳來仙官們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弘毅仙君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