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喬完全不信他鬼話:“若真是真心,又怎會輕而易舉說出來。”
元嘉歎息,皺緊了眉,瞧著碧喬意有所指:“是啊,若真是真心,又豈會輕而易舉說出來;若真是誠意,又豈會於繁花似錦時刻才投奔過來。”
直到被他拉到一麵據說可以驗證言語真假的石壁麵前,碧喬都沒想明白,她為什麼要跟眼前這位仙君互證清白。
照過那麵石壁後,眼前這位仙君似乎才“接納”了她。可關鍵碧喬看那麵石壁也看不出如何辨別真假,她懷疑仙君是不是趁機對她施法或下什麼詛咒。
麵對懊悔的她,仙君跟露出尾巴的狐狸似的,淺笑道:“看姑娘是娘娘舊識份上,教姑娘一個道理。下次麵臨他人質疑,不要急著自證清白。”
說完揚長而去,徒留碧喬站在原地,暴跳如雷。
“師姐,你的那位仙官首領,還真是討厭。”
活了三百餘年,自詡也算有幾分精通人情練達的師妹,終究還是憋不住,跑去和自己的師姐告狀。
得知事情來龍去脈後的娘娘,隻得無奈招來自己最“忠心”的下屬敲打:“你跟她置什麼氣?”
以他的手段,若想試探,完全可以做到毫無痕跡,更別提最後的刻意提醒。
“我隻是不希望娘娘的身邊,留有包藏禍心之人。”元嘉微笑,避重就輕地答道。
“以你的心計,一眼便可看穿她。”
“哪怕宿命,也做不到算無遺策,更何況我。”
宗越看向他,“你太謙虛了,元嘉。”
“我不得不謙虛。”元嘉說,“我曾親眼目睹我所愛的人,控製別人殺了她自己。從那天起,我才知道,原來我也不是無所不能。”
宗越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他所愛的人,元嘉也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歉意朝宗越一笑。
他眼裏的落寞都來不及收斂。
宗越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如果殺了我,阻止滅世,宿命會幫你救回她嗎?”宗越想到最大的可能。
宿命送元嘉來阻止滅世,總該答應他什麼。
反正她也不確定她最後能不能成功,如果注定失敗,不如送元嘉一場功勞,就當做這三百年相伴的謝禮。
“不會。”元嘉說,“這輩子,我注定和她陰陽兩隔。所以我所求,由她變為世間萬民。”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
因為失去你,所以我選擇憐憫眾生?
宗越為元嘉的情誼所感動。
元嘉也看出她的動容。
元嘉說:“娘娘當真是良善人,像娘娘這種人,合該長存世間。”
宗越自嘲:“殺親父,欲戮其母,屠滄瀾、魔域乃至其他界幾十萬修士的良善人嗎?”
她做的錯事,罄竹難書。
“有何不可?像我這種親手屠戮幾十萬修士的屠夫尚在妄言拯救世人,像神王那等沽名釣譽之徒還在高坐明堂,我們磋磨的人不比娘娘少。娘娘不先責備我們,怎麼先怪罪自己起來?”
宗越平靜說:“知錯犯錯,罪無可赦。”
元嘉反駁:“犯錯而不知錯,才是真正的無可赦。”
宗越苦笑,元嘉知道她到底還是放不下,不由心緒微沉。
“如果……”他嗓音沉沉,“如果一切能回到最初,娘娘能放下嗎?”
他內心其實一直這般期盼。回到最初,回到宗越尚未受到一切傷害的最初。
宗越看他一眼,隻一眼,元嘉就知道自己仿佛說了句笑話。
所有傷害她的人,她都不會放過。
所以明知她是錯,明知內心愧疚,她也一直錯下去。
更何況回到最初,什麼才叫回到最初?回到最初的時間點,還是回到最初一無所知未曾受傷害的狀態。
就算能回到那時,宗越還是宗越嗎?
“抱歉,我冒昧了。”想明白一切的元嘉選擇致歉。
“你總是和我道歉。”宗越說,“但你對我照成的傷害微乎其微。真正傷害我的人,從來沒有歉意。”
就仿佛他們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勝者對敗者的理所當然,強者對弱者的恃強淩弱。
“所以……”宗越淡淡道,“我決定讓他們,都付出代價。”
-
此時神界,接回神子的神王正和眾神商議如何征討下界。
“隻要殺死叛首,切斷下界法陣,神界也不算無力回天。”
他們討論來討論去,終究放不下已滿目瘡痍的神界。
切斷現有的法陣不難,難的是切斷從今以後的所有法陣。
“禍首不除,禍端難消。殿下,你怎麼看?”黑暗神瞧不上神子在下界反被抓的行徑,又不得不假情假意地問道。
“隨意。”神子看都沒看他一眼,答道。
“連哥哥出馬都被抓獲,想來我們下界必會更難。”
星辰神原意出言諷刺,沒想卻得神子冷冷一句直言不諱——
“確實。”
星辰神心有不甘,可不待他開口,他的話就被神王打斷。
“你哥哥好不容易剛被找回來,你就要惹他生氣嗎?”
星辰神臉一陣青一陣紅,“父神就是偏心哥哥。”
神王道:“如今解決神界憂患是重,你們兄弟之間的矛盾是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