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下了幾日的綿綿春雨,今晨終於見了太陽。

忘川在坤寧宮裏做了個秋千,杜雪淳閑來無趣時便坐上去蕩一蕩。雖說覺得有些幼稚,但這幾日下雨,杜雪淳閑的發慌,天氣一放晴便命人擦幹淨坐了上去。“呦,姐姐倒是快活。”正高興呢,門外傳來杜青恒的聲音,杜雪淳撇撇嘴,興致全無,從秋千上下來,看也不看杜青恒一眼,隻道:“明英,轟出去。”“是,娘娘。”明英就喜歡他們娘娘這樣霸氣的樣子,喜笑顏開的回過頭,對被氣的冒煙的杜青恒道:“貴妃娘娘,您瞧,皇後娘娘的命令奴婢也不得不聽,您是自己走呢,還是奴婢送送您?”昨日杜雪淳與杜家斷絕關係後,杜青恒心裏爽快,本打算今日來好好冷嘲熱諷一番,未曾想杜雪淳這般無禮,真是讓杜青恒無端吃了一肚子惡氣。“哼!”杜青恒冷哼一聲,在宮女的攙扶下憤慨離去。“撲哧!”待她走遠了,明英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剛才她忍笑忍得好生辛苦。倒是杜青恒這邊,被杜雪淳氣了一頓,打算去禦花園散散心,未曾想碰見了趙飛燕和孫茹雲。“貴妃姐姐!”趙飛燕鮮少哭,因為她知道在這後宮裏最不值錢的就是眼淚,可明日她爹就要去西北了,她這個賢妃在後宮裏卻一點辦法也沒有,見杜青恒來了,她顧不上體麵,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似是被趙飛燕這一舉動嚇了一跳,杜青恒稍稍後退了半步,命人把趙飛燕扶起來,她抬手輕輕將鬢角的發絲勾到耳後,隨即說道:“妹妹何至於此,我這正打算等皇上下了早朝,去跟他說說情,你放心,你我姐妹一心,本宮自然不會放任不管的。”趙飛燕眼眶發紅,眼皮微微有些發腫,似乎是哭了很久,清風襲來,吹起趙飛燕身上淡青色的裙擺,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美人落淚,誰人會不憐惜。杜青恒看著麵前年輕的麵龐,嫉妒的心緒油然而生。隻是她又看向一旁低頭不語的暮沉,臉上卻平添了一絲笑意,令人意味不明。“姐姐,若是這次能救下父親,日後做牛做馬,我趙飛燕絕無二話。”趙飛燕這話,就是要徹底投靠杜青恒了。對杜青恒來說,這當然是好事,給自己在宮裏多一個盟友,何樂不為,隻是求皇上放過趙懷瑾,恐怕不是易事,但若是稍微動點別的心思,也未嚐不可。風雨過後,禦花園裏的景確是更美了,陽光明媚,春風輕柔,禦花園中生氣勃勃,隻是這些人的心思卻無比陰暗,無人得知。“妹妹們且回攬月殿等著,皇上也該下早朝了,我這便去尋他。”杜青恒無心看景,便對兩人說道。“多謝姐姐。”躬身行了禮,趙飛燕與孫茹雲也相攜離開。杜青恒來到養心殿時,正瞧見鳳玄徹一身漆黑龍袍,大踏步迎麵走來,她思緒有一瞬間恍惚,直到鳳玄徹身邊的郭元慶尖著嗓子和她請安,她這才回過神來。“見過皇上。”杜青恒微微躬身,手裏繡了粉色祥雲的帕子迎風搖晃。“嗯。”鳳玄徹點點頭,準備越過她離開。似乎被鳳玄徹的舉動惹惱了,杜青恒朱唇輕啟,聲音裏透了幾日哀怨,道:“皇上,臣妾有事相求。”“無非是趙懷瑾的事,回去告訴賢妃,在宮裏安安分分的,別給朕生事,這件事不會牽連到她。”鳳玄徹腳步未停,聲音由近及遠,不多時便轉了個彎離開了養心殿。隻有杜青恒還一臉怨恨的站在原地,她從小到大就愛和杜雪淳攀比,到了宮裏也一樣,可鳳玄徹對杜雪淳的態度與自己大相徑庭,這樣的差別令她難堪,更令她怨恨。她自然不能怪到鳳玄徹身上,因此隻能把所有問題歸到杜雪淳那兒。原本她就沒想過鳳玄徹會同意她救下趙懷瑾,今天來也隻是裝裝樣子給趙飛燕看,好讓她心甘情願為自己做事。如今得了結果,杜青恒便不緊不慢的回到延禧宮。“暮沉呢?”杜青恒在塌上小憩了一會,醒來未曾見到暮沉的身影,便疑惑問道。一旁伺候的小宮女對杜青恒有些害怕,她顫巍巍的放下手裏剛剛端來的茶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有些發抖,道:“回娘娘,奴婢不知。”“滾下去,沒用的東西。”杜青恒沒來由生了頓氣,這延禧宮裏的奴才們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個個見她像見了鬼一樣,無端令人惱火。好在不多時暮沉便回來了,手裏端了一碗藕粉,粉白的團子擠在潔白的瓷盅裏,煞是好看。“娘娘還為吃早飯,奴才便去禦廚房要了碗藕粉來。”暮沉穿著藍色的太監服,身材纖細,眉清目秀,一雙眼睛深不見底,杜青恒覺得自己從未懂過他。接過這碗藕粉,用勺子隨意攪著,一邊問道:“吏部尚書的位子保不住了,不知道爹爹會怎麼做。”“吏部不隻有尚書,沒了這個,便提令一個上去,總歸是有辦法的。”暮沉仍是一臉謙恭,好像在他眼裏,人變成了物件,可以隨意擺弄。不過他說的有理,趙懷瑾畢竟老了,吏部侍郎若是不聽話,想辦法除去便是,爹爹這般聰明,自然會想出應對之策。趙飛燕沒了娘家支撐,想在宮裏站穩腳跟,便必須有所依靠,而若是能讓她心甘情願來投靠自己,為自己做事,恐怕還要浪費一番口舌。“去,把賢妃請來。”杜青恒微微眯了眯眼,紅豔的指甲在桌子上輕敲,沉默的思量許久,對一旁的小宮女說道。不多時趙飛燕款款而來,來之前她似乎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看起來沒有早晨在禦花園時見到的那樣淩亂,隻是微微發紅的眼眶卻出賣了她。“姐姐,皇上怎麼說?”趙飛燕沒有繞彎子,行了禮後直接問道。“唉。”杜青恒輕輕歎了口氣,趙飛燕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她神色有些恍惚,嘴裏念叨著說道:“不行嗎,那該如何,我,我便自己去求皇上。”“妹妹,你我都知道,皇上最寵愛的是誰,若是她非要趙尚書去,你我就算磨破了嘴皮子,皇上也不會心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