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張梅分手已是夜裏9點,啞巴拖著一條殘腿轉了三路公交,最後在南城遠郊城鄉結合部的地方下了車。
一年前,這片上百畝的土地已被政府劃為複興工業待建區,並且為此啟動了大規模棚改項目。但因仍有極少數釘子戶尚未搬遷,導致已經征收的企業廢舊廠房長期閑置,無人看管,成片土地荒蕪,景色蕭條。
漆黑夜幕下,啞巴在杳無人跡的空曠裏一步步走著,步履沉穩疾速,雙眼寒光森森,再不見白日裏的唯唯諾諾和無精打采,整個人猶如一隻矯捷凶狠的野獸,全身散發著暴戾氣息。
當走到一處懸掛著“麗華家具加工”破舊霓虹燈廣告牌的廠房門口,啞巴警惕地向四周掃視一眼,而後從包裏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門上鏽跡斑斑的大鎖。
“吱呀”一聲,沉重的門被推開,入眼漆黑一片,偌大的空間透出森森涼氣和塵味兒。啞巴揚唇一笑,反手關上門,從裏麵上了鎖,直接閉上眼睛數著步子,左右方位變換,避開了一處處障礙物,順暢的來到了目的地。彎下腰,打開隱蔽的地下室鐵門,進入狹窄空間,從旋轉樓梯一步步走了下去,直到接近光源,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千餘尺的房間,陰冷潮濕,空蕩寂靜,隻有一盞孤燈猶亮。啞巴伸手觸碰隱藏在一個鐵櫃背後的開關,瞬間光明襲來,占據了所有視線。目光所致,眼前是一個布置簡單、冰冷壓抑的地下倉庫,右手角落裏堆放著鐵片、螺絲、軸承、釘鉚等從垃圾堆裏淘來的廢舊零件,旁邊一隻碩大的鐵籠子用黑色的布遮蔽得嚴嚴實實。房屋正中擺放了一張條形鐵桌子,一半空閑,而另一半整整齊齊地放置了天平秤、無線電探測儀等小型設備,頗有物理實驗室的風範。整個房間四壁用厚重的窗簾掩蓋著,放眼一片暗紅的詭異色澤。
在房裏甫一站定,啞巴三步並作兩步,急不可耐地拉開了遮蔽四麵牆體的幕簾,按下吊掛的CD機的播放鍵,臉上帶著極度亢奮的表情。下一刻,梁祝《化蝶》的旋律悠揚響起,啞巴的情緒很快平複下來,他環視著周遭絢麗的美景,森寒的眼愈發深沉幽暗,而後緩慢除去了臉上的口罩,解開了蓬鬆的發髻,脫掉身上一件件髒汙而散發著腐臭味的衣服,露出一身黝黑精壯充滿野獸氣息的男性軀體,那勃發的地方血脈噴張,叫囂著、憤怒著努力尋求釋放。
美,不是源自風景,而是人,一個女人。
斑駁的牆麵,一張張清晰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幼年的、青少年的、成人的,在不同時期如罌粟般絢爛生長;無論側臉或是背影,靜的或是運動,沉默的以及哀傷的,皆是長發飄飄、纖細柔弱、美麗動人,一幀幀如夢如幻成詩成畫,明亮奪目,占滿了所有立麵的空間,也占滿了男人的心和眼……
啞巴赤裸著身子,似一頭巡視領土的猛獸,踩著音樂的點,踱步在屬於自己的私人世界裏,陽剛而力量感十足的雄性身體泛著野性的光澤,偏偏與之結合的卻是那張經曆過刀子無情修整、裝飾、掩蓋的中年女性平凡的臉龐,讓整個畫麵說不出的違和詭異。“——小五!”男人發聲,粗嘎難聽,就像許久不曾運轉的機器開啟的一刹那,在嗓子裏反複磨合,最終噴薄出兩個急切的單音。與此同時,他伸出緋紅的舌頭,反複舔舐著照片上那張絕美的臉龐,就像品嚐一份極致美食,臉上帶著滿足而迷幻的神情,雙手也情不自禁地向下摸索,緊緊握住自己的亢奮,一次次輕揉慢撚……
十分鍾後,男人額頭已沁出細密的汗,臉上帶著醜陋的紅暈,卻仍舊無法疏解欲望得不到滿足的痛苦。他狂躁地低吼著,在房間裏來回打轉,抬腳踢翻了角落處的垃圾桶。所有焦急、煩悶的情緒一擁而上,瞬間染紅了一雙戾氣十足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