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收這幾日, 雖忙忙碌碌,卻也甜甜蜜蜜!
書院開始動工,邊野忙起來了。聽說他這能掙工錢, 附近十裏八村的人們都來找活兒幹。午飯由江南小館負責提供, 即便是大鍋菜,卻也是一般鄉下農婦做不出的好味道。大家既掙了錢,又解了饞,紛紛感歎著做夢一般的好日子。
麥收過後,農家人都閑了下來,人手越來越多, 工程進度越來越快。到六月底,磚瓦已經壘到頂,隻剩上梁了。
李坤和曹旭在屋裏看著圖紙商量房前屋後栽種什麼樣的花木, 忽聽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叫嚷聲。守在門口的青墨很快進來回稟:“老爺,來了一群人, 手執棍棒,吆喝著要萬家賠錢。姑爺帶著一幫村民衝過去了, 看樣子可能要打起來。”
二人一聽都驚得站了起來,快步往外走。
果然, 萬淩雲的鋪子門口已經圍的裏三層外三層。為首的是一個短須胖子, 高舉著手中的木棍, 叫囂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萬家跑到這鄉下來, 就想不還債了麼?既然還有這麼多皮貨,那就應該衝賬。”
萬淩雲臉色煞白,額角流著血,身上的衣服已然撕爛, 袖子也少了一截,氣得手直抖:“呂胖子,前兩日你經過我這裏,虛情假意地跟我說過去的都過去了,如今卻帶著人找上門來。分明是有意來搶東西,之前故意騙我的。”
曹英來到丈夫身邊,大口地喘著氣。若不是她跑得快,叫來了邊野和村裏的兄弟們,搶回被裝上馬車的皮毛,此刻恐怕鋪子已經被搬空了,萬淩雲也會被打得半死。
邊野把手上的鐵鍁往地上一戳,厲聲道:“你們是趙北村,你們要來這撒野,先得問問我答不答應。我們村自古就是屯兵所,打仗從不含糊,你們要是不怕挨揍盡管來,見一回打一回。”
剛剛已經經曆了一場亂戰,搶回了馬車的皮貨,還把他們暴打一頓。邊野帶來的人多,又是在自家地盤上,小夥子們下手都狠。
呂胖子臉頰也青了一塊,嘴角滲著血跡,可到手的一車皮貨又飛了,他怎能善罷甘休,手指著萬淩雲對邊野說道:“這個人……他爹欠我家錢,我來要賬有什麼錯。雖是他租了你們村的鋪子,你也不至於為了幾個租金替他拚命吧。一年租金多少,我給你。”
呂胖子已然看清形勢,這裏邊野是頭兒,萬淩雲不足為據,隻要這個魁梧的趙北村漢子讓步,自己就能帶走這一車皮貨。
萬淩雲的母親孫氏聽說了此事,從家裏拚命朝堤上跑。因為太著急,一路上摔了兩跤,渾身是土,邊燕和曉雲都追不上。孫氏手腳並用地爬上堤坡,擠進人群,看見兒子渾身是傷,哭罵道:“呂胖子,你個不是人的雜碎,在縣城搶了我們家那麼多東西,還不夠嗎?跑到這裏來打我兒子,我跟你拚了。”
孫氏低頭往前衝,要用頭撞呂胖子,卻被兒媳曹英一把抱住:“娘,你別去。”
邊野走到舅母身前,把她擋在自己身後。“呂胖子,我告訴你,這是我舅母,淩雲是我表弟,你所謂的欠你錢的人是我親舅舅,隻要趙北村有我,你休想來鬧事。識相的趕快滾,不然再動一次手,隻怕你們這些人就要斷胳膊斷腿了。”
呂胖子下意識地退後兩步,嘴上卻不認輸:“你嚇唬誰呢,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村的裏正呢,有沒有老人家主持公道?”
邊葵在一旁說道:“這就是我們村的裏正,他的意思就是我們全村的意思。小爺我長這麼大,就沒見誰敢來我們村撒野的,你小子是活膩歪了吧。”
呂胖子難以置信地瞪著邊野:“這麼年輕就當了裏正?這不可能。”
趙北村的小夥子們全都哈哈大笑,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竟忽然滑稽地輕鬆了幾分。
修建書院的人們聽說有人跟邊野打起來了,紛紛抄起家夥朝這邊跑。管吃管喝還掙工錢,這麼好的差事在別處可找不到。他們能來這兒幹活,有這份好差事,都是經過邊野點頭的。如今有人敢來趙北村找茬,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周圍聚攏的人越來越多,有那剛才沒幫上忙的,此刻就想好好表現一番,紛紛舉著鐵鍁、瓦刀往前衝。
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是呂胖子找來壯門麵的,這家夥是安平縣城裏的地痞,平日裏沒少打架,也沒少挨揍,自然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眼見著圍攏的人越來越多,且都是看邊野臉色,他便摸出了門道,悄悄湊到呂胖子耳邊道:“這個人是他們的頭,說不定還真是這村兒的裏正。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天先撤,改天再說。”
就在此時,阿竹擠進人群,焦急地看了看丈夫有沒有受傷。見他毫發無損,這才放了心,走到曹英身邊,和她一起扶住孫氏。
萬曉雲和邊燕也追了來,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從另一個方向擠進了人堆裏,站在杜家燒酒坊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