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雲端穿行,從窗戶往外看,已是一片深色的天幕,隻有機翼閃爍的紅點,劃破這靜謐的天際,登機的時候還看到了天邊的一抹夕陽,現在,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飛機很平穩,在雲中穿行,隻有偶爾氣流引起的顛簸讓人們感知這是在空中。

夏小茉坐在臨窗的位置,鄰座坐著兩位男人,三十多歲的年紀,應該是一同出差的同事。上飛機的時候三人彼此微笑了一下算是打過招呼,小茉不喜歡和陌生人交往,隻是偶爾看看眼睛上方的電視屏幕,在一遍遍的重播某個搞笑節目,再好的笑料,多次重複,也如同嚼蠟,不吸引人了,最後,她選擇了閉目養神。

鄰座的兩位男子在共同感慨著人生,一個對另一個說:“老劉,我算是看透了,這人生啊,看開點,不要爭一時之氣,退一步海闊開空。你和客戶爭,你贏了又怎樣?下次他不理咱了。和老板爭,爭贏了又如何?升遷提拔的時候你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就是在家裏,和老婆爭贏了,你也沒啥好處,想親熱?對不起,你隻能DIY有意思嗎?”

兩個男人說著說著也各自休息了,小茉雖然閉著眼睛,卻思緒萬千,根本睡不著。

這次,駐外三年期限將滿,她提早兩個月調回了總部,應該說是回家了。隻是,說到家,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家,她有家嗎?

她從小沒有見過父親,母親告訴她在她沒出世前父親就死了。不幸的是,母親在她7歲那年也因病去逝,臨終前,將她托付給了大學同學,她的閨蜜羅宜萱。

她一直很感激羅宜萱,視她為己出,當閨女看待,她甚至一度認為那就是自己的家,溫暖有愛,唯一的遺憾是,她和羅宜萱的兒子喬睿仿佛是天生的對頭,那個見麵第一天就叫自己土包子的傲慢男生,從年少時開始,就是爭吵抬杠不斷,現在想來,誰沒有懵懂的少年時呢?如果別人說不要爭一時之氣,他們好象已爭了很多年。

真正讓她對他心懷芥蒂、甚至有些恨意的是她大一的那個暑假。這也是她大學畢業後選擇離開這座城市的原因之一吧。

這三年,她一直將自己封鎖在學習和工作當中,一天天的加班和夜讀,工作上,做出了成績,個人也收獲了一本本的執業證書。隻是感情仍然無所歸依。

她是一個對感情非常執著的人,近乎偏執的執著,注定她絕不敷衍將就,沒有愛情,不等於她不懂得曾經心動的欣喜和羞澀,往日情懷再次湧上心頭,如同路邊的小雛菊,澀澀的,淡淡的,卻總是在風中輕輕搖曳,一同搖曳的還有那個叫邵桐的男生的影子,隻是,隻有模糊的臉。

如今夏小茉歸來,依然是孑然一身,但多了幾分成熟與淡定。有時候覺得自己真的象一根雜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原來離開喬家,她一樣可以過得堅定從容。她甚至該感謝喬睿,因為他,她象個打不死的小強,心態樂觀積極,永不言敗,抗打壓能力特別強。

今夜的她,下了飛機隻能去酒店過夜。公司的宿舍,要報到後才會安排,本想去騷擾一下死黨趙可欣,兩人可是很久不曾窩在被子裏說知心話了。但是這丫頭,新接手了一個案子,去了外地。當然,現在人家有了男朋友,也不方便象原來那樣當不速之客了。

她也不會回喬家,她根本沒告訴羅宜萱她調回總部的事,盡管她一直希望能有機會報答這些年的養育之恩,這幾年她固執的每月都寄錢給羅宜萱,雖然她知道作為董事長夫人的羅宜萱不可能缺錢,但她認為這是她應盡的孝道。希望自己能獨立生活的她,依然會遠遠的、默默的表達感恩的心。

啟程前,她通過網絡在離公司很近的一家酒店訂了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