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從一開始我被選為生活委員,就是個陰謀。
因為臨近六一,各個班都在準備節日活動,包括遊戲編排和文藝彙演。本來這都是文娛委員的事兒,我這個超齡兒童也懶得參與。可是誰叫我是居委會大媽呢,管人吃喝拉撒不說,最重要的就是管錢。
班費是一早就收上來的,錢這種東西我一向比較敏感,所以保管得也嚴實。如果不是因為今天要去采辦獎品和道具,現在那錢估計還在我枕頭底下藏著呢。
是的,錢不見了。怎麼不見的,我不敢想。盜竊這種已經上升為刑事案件的事兒,這些還在過六一的兒童恐怕做不出來。所以我寧願相信錢是自己長腳跑了。
錢跑了的事小豬,班長,時強都已經知道了,怎麼知道的?這還得從今天放學時候說起。
本來采辦獎品的事我隻叫了小豬,後來文娛委員又突然加了十幾個安慰獎,我估摸著東西挺重於是又喊上了時強。
“行啊,”沒想到時強一口答應,“買完咱們順便去小吃一條街轉轉,好像新開了一家什麼敵敵畏巧克力。”
敵敵畏巧克力?這簡直比08年三鹿奶粉事件聽著還要勁爆。
“是DIY吧。”我有些嫌棄道。
“對對對,就叫這名。”時強說著繞與興趣地從最後一排穿過來,“思思老和提這家店,還問我班長喜歡什麼味道的。”
教室裏人基本都走光了,我看蘇澤還在,索性就大聲問他,“班長,你喜歡什麼味道啊。”
他靠在門口似乎是在等人,往我們這個角落瞥了一眼沒作聲。又抬手看了看他那隻電子表說道,“你們幾點走?”
“怎麼了?”我問他。
“監督。”
蘇澤作為班長,的確有義務監督我使用班費的情況。可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那種極不信任的語氣,像是我會把錢吞了似的。
後來的事實證明,蘇澤可能真的會認為我把錢吞了。
我是付錢的時候才發現班費不見了。其實也不多,幾百塊吧,還不夠十幾年後的我喝頓酒的。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卻是天文數字。
“你不會壓根就沒帶吧。”小豬搶過我的書包自己翻起來,錢沒找到,倒是翻出一堆我課上偷吃完的糖紙。
“別翻了,沒有!”我說這話時語氣很重,這對小豬是不公平的。但我這次的確有些惱怒,尤其是看到時強瞬間變了的臉色。他是喜怒形於色,毫不懂掩飾自己的人,所以我幾乎已經確定錢並不是自己長腳跑了。
時強當時甩下一句有事先走就離開了文具店。現在唯一有能力付錢的人都走了,隻剩下我們三個人呆愣在原地。
“你們身上有多少錢,先借我。”好歹先把東西買了,剩下的錢我再想辦法。
小豬幹笑兩聲抱歉地看向我,翻口袋也隻不過是做樣子,不用說,他身上那點零花錢肯定早吃完了。
再看蘇澤,他正和老板說著話,“麻煩先幫我們把東西留著,我們明天再來付錢。”
這老板竟然認識蘇澤,臉上堆滿笑叫著他的名字說不要緊,東西一定給我們留著。
我們告別完小豬,回去經過蘇澤家書店時,他爸出來和我打了聲招呼。蘇澤還是沒和我一起回家,我在門口那張海報前拉住他,老臉滾燙。
“錢不是我拿的。”鬼知道當時有多丟人,我側過頭聲音小的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海報裏的蘇澤笑得陽光帥氣,我看著卻覺得刺眼。
“阿澤。”他爸在店裏喊他。
我鬆開手,他果然未做遲疑直接轉身離開,背影更是決絕。這次他連一個單音節詞都沒留下。
錢的確是萬惡之源,而現在的我在蘇澤心目中恐怕就是這萬惡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