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7月17日 陸威廉(1 / 1)

既然蘇澤已經回來了,之前說好的補課自然也要開始。為了這事我也算使出渾身解數努力編排了一係列我所能想到的課程。結果到了人家裏我才知道自己何止是贈送的,分明就是多餘的。

我們鎮上有塊前人遺跡就在學校附近,據說還是曆史上唐伯虎點秋香的地方。偌大的華府如今卻隻剩下個破門,後來傳著傳著也就沒人信了。

補習那家人就住在這附近的小洋房裏,我和蘇澤中午出的門,半路上我吃了兩包可樂並才勉強覺得涼快些。等我們走近一棟叫陸公館的舊房子,蘇澤終於停下來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個穿著打扮很菲律賓的女傭,她講話很有禮貌,閩南口音聽著雖然嗲嗲的卻也不會不舒服。

“少爺還在睡午覺,你們休息一會我去叫醒他。”菲傭說著遞上果盤和飲料,“太太都已經交代過了,你們隨意一些不用客氣。”

這房子雖然外表看著老舊,裏麵卻是別有洞天,尤其是院子裏幾棵打理十分細致的老藤,上麵的葡萄粒粒飽滿剔透。我直到進了屋還時不時地瞥上兩眼,這可是吃葡萄的好時節呀。

菲傭大概說了下她家少爺的情況,因為剛從澳大利亞回來,所以對國內的課程不太熟悉,我們隻需要幫他抓下基礎就行。

而我一聽他是從澳大利亞回來的,就再也呆不下去了,人家英語指不定說得比我還好呢。

“要不我教他中文?”上樓的時候我偷偷問蘇澤。

蘇澤隨意哦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見我說話。

其實光從這家人的家庭環境來看就知道這孩子不是什麼善茬兒,我猜十有八九是那種養尊處優目中無人的搗蛋鬼,這恐怕是我最拿不住的,因為所有用糖哄不了的小孩對我來說都是噩夢。

進屋就見那小鬼盤腿坐在地板上,房間裏看不到多餘的玩具和零食,倒是四周牆壁上一摞摞數不清的書籍整齊地堆放著。

“進來。”小鬼說起話來顯得格外老成,“你們多老了?”

我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他可能是在問我們多大了。

“我們上初一。”我回他。

小鬼卻自動忽略我,站起來饒有興趣地走到蘇澤麵前。他明明還在上小學,卻比我們兩個都要高。果然是澳大利亞的牛奶喝多了?

“你就是蘇澤吧。”小鬼笑道,“你好,我是陸威廉,你可以叫我William。”明明是中國人卻取個外國名,光衝這點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

等等,陸威廉!?

我腦海中閃過一個熟悉的人影,卻怎麼也不敢和眼前的人對上,否則這也太巧了。

我22歲畢業就進了一家外企工作,花了近八年的時間從助理做到資深,但我依舊是個給人打下手的工程師。作為一個男人,我的人生不得不說是很失敗的。然而有人一來就可以坐上領導的位子,他就是和蘇澤同年回國的公司總經理陸威廉。

他14年空降到我們公司之後,就成為了公司上下所有女性同胞爭破了頭的黃金單身漢。為人低調的他卻還是被傳得神乎其神,我也隻是在一次公司年會上遠遠地看過一眼,所以根本無法確定眼前這個Q版威廉是不是我的老板William。

蘇澤講起課來真的像個老師,人物百科上說他回國前曾任教於哈佛數學係,如此看來他的確有這個資質。可小鬼並不準備買他的賬,托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蘇澤,手裏的筆轉得飛快。

畢竟不是我教,我也懶得管他聽沒聽進去。所謂春困夏乏秋盹冬眠,這天氣人隻要一閑下來就開始犯困。耳邊是蘇澤不緊不慢的講課聲,我窩在藤椅裏聽著窗外嘈雜的蟬叫不停地晃啊晃。隱約覺得我的老年生活再悠閑也不過是這樣了

“對了,有一位哥哥住在隔壁你們可能認識。我去叫他。”小鬼說完就跑開了。

認識的哥哥?我立馬坐起來問蘇澤,“我們班還有誰住在這附近。”

蘇澤沒回我。

還沒等我弄清個所以然,樓道裏就傳來兩人說話的聲音。

“哥哥今年請假和我回悉尼吧,我們去看奧運會。”是小鬼。

“再說吧。”秦江羽跟在小鬼身後,進門看見我們卻也不意外。

他習慣性地和蘇澤打了聲招呼,完了朝我這邊走來,卻隻是繞到我身後的牆邊抽了本書出來看。

蘇澤繼續講課,我繼續躺在藤椅裏搖啊搖。秦江羽翻了幾頁書也在我旁邊坐下來。

“你很缺錢嗎?”秦江羽問得毫不在意。

“是啊,家裏窮。”我答得毫不掩飾。

“我承認,你英語挺好的。”

他說的誠懇,這倒讓我不好意思起來,畢竟等他到了我這個年紀,恐怕八國語言都不在話下。

“要不你教我英語吧,錢我算給你。”秦江羽說。

“你是在施舍我嗎?”我笑,“不過沒關係,我接受。”我死不要臉。

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況且任何能抓住秦江羽的機會我都不會放過。